他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刹都刹不住车，把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都像倒豆子一样往外倒。

他的心里话和他的表情一样狰狞，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刻薄，让人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孩，居然在五年前，就已经是一个人渣垃圾完全体，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方式去毁掉一个女生，然后再以天神降临的姿态，借此机会拢起残缺破碎的她。

多么阴险歹毒的一个计划，多么千疮百孔骇人听闻的居心叵测。

戚明光说完一切之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就算此时捂嘴也来不及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让人厌恶至极的表情，不仅被录下来，还被在场的所有人看在眼里。

除了坐在他面前脸色铁青的黎昱杨和查良顺，还有在单面玻璃后的一众警界高层领导，无不汗颜。

十九岁的孩子，五年前也不过十四岁，就能有这么深的心思，把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把绝路上逼。

谁都没想到，绑架强奸案的背后，只是一个男孩出于自卑的心理，从而要毁掉被偏执爱意裹胁的女孩的恩将仇报。

“说吧，你是怎么伙同叶炬白绑架吕芳芳的。”

查良顺已经没眼看戚明光了，他今天早上第一眼在教学楼外看到戚明光的时候，还曾经觉得他或许有苦衷，但现在他已经认清了这个人的真实面目。

他的骨子里留着的是和范坤一样的血液，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劣根性的血统，让他在十多岁的时候，就成为了这样一个丧失人性的败类。

黎昱杨已经放平了心态，轻声地提醒戚明光注意现在的处境，“你的态度很重要，戚明光。”

“我给她道歉，她接受了，我问她能不能帮我去买几本练习册，我的练习册被他们都扔进厕所里湿透了，我给了她钱，她说放学之后帮我到校外的文具店去买，我把地址告诉了叶炬白，他给了我五十块钱。”

戚明光像机器人一样没有情感地说出事情的经过，因为说出事实不需要过多的思考，他一点点磕磕绊绊都没有，仿佛把自己置身事外。

查良顺问：“然后呢？”

“然后那天下午，叶炬白开着他的车来了，他让我也上了车，说要让我帮他控制住吕芳芳，我是被逼的，后来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把吕芳芳骗上了车，吕芳芳看见我的时候很惊讶想呼叫，但是被叶炬白强行塞进了车里，让我用车里的胶带封住她的嘴，还有她的手脚也要绑上。”

黎昱杨追问，“他开车把你们带去了哪里？”

戚明光抬头瞄了一眼黎昱杨，接着说，“叶炬白开车把我们带去了一个工业园区的空厂房里”

啪——

查良顺一拍桌子，大声叱喝，“在哪里，说清楚一点。”

他突然的行为吓到了黎昱杨，自然也吓到了戚明光。

他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交代，“我知道那个空厂房离我妈以前工作的厂区很近，大概是柳公桥往西一点，反正都是叶炬白他家公司的厂子，我原来不知道这里是空的，再多了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就算你们查到了，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叶家在出事之后就在那里新建了工厂，所有东西都没了。”

“然后呢？”查良顺问。

戚明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疯狂眨眼。

“你们在那个空厂房里都做了什么，”黎昱杨正色道，“一五一十的交代。”

“吕芳芳一直在挣扎，从车上挣扎到下车，叶炬白让我跟他一起把吕芳芳带进去，我们把她的手绑在了一根柱子上，然后他说他说”

戚明光咽了几口口水，还是抑制不住喉咙深处的干痒。

啪——

黎昱杨再次敲响了桌面，昂起头垂目看看着他。

“他说这一切都是我计划的，要奖励我，所以让我和她”戚明光卡顿了几下，似乎在找合适的词，“他逼着我和吕芳芳发生了性关系，我知道他就是为了拉我下水，还有就是，他是一个变态，他喜欢欺负人，喜欢折磨别人”

查良顺实在是忍不住他的情绪，“你在说叶炬白是变态的时候，那你自己也是变态的同伙，你又好到哪里去？”

戚明光摇摇头，表情带着恐惧，“叶炬白准备了很多玩具他就是一个喜欢看着别人被折磨的人，你们不懂，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的人，呵，你要骂我是败类是人渣我也认了，但叶炬白他绝对比我更过分，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女孩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充盈着泪水，眼眶微微泛红的模样，这是他和吕芳芳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他觉得吕芳芳最美的一次。

但是女孩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恐惧，瞳孔里倒映着手拿不知名药水的叶炬白。

后面的画面戚明光没看到，因为叶炬白让吕芳芳喝完药水之后，就把他送回了学校。

他这五年里，每个激情充沛的夜晚，脑海里想着的，都是那一天吕芳芳的身影，她的不甘和愤怒，她的细腻和温热。

冲动过后的贤者时间里，冰冷又面色如霜的吕芳芳又会让他的心瞬间冷下来，愧疚和绝望深深包裹着他，多少个噩梦里都是这张惨败的脸找他索命，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当他从新闻上得知叶炬白死了的时候，除了庆幸唯一知道自己罪行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更庆幸，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人渣败类。

可想而知他看到程兰洁那篇满嘴胡话颠三倒四的专题报道的时候，他有多生气，什么迷途知返的男孩，什么热血爱国的少年，都是放屁。

他想冲上街去跟所有人说叶炬白的真实面目，叶炬白不配这样的评价，不配这样的歌颂。

可他没有这个勇气，去揭露自己的伤疤，再加上叶家，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收下那笔钱之后，夜里遭遇索命的次数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