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复一日的折腾,何时是真怕他倒下再也不起。
“无妨,孤的身子孤知道。”
夙墨渊就着何总管的力道站直身子。
他不喜欢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会让他时时刻刻都想起曾经不能走路的日子,那种颓废无力的感觉他一刻忍受不了。
已经没多少天日子他想随性些活着,如今的每一天都是十年前偷来的,他的身子,内部早就腐败不堪重负了。
与其日日躺着不如用剩下日子做些重要的事。
东阳国未灭,西蛮皇室未绝,北辰未平。
为了南陵子民不做一统皇权下的新奴隶,南陵皇朝不能散,也不能战败,对夙家后继有没有人他不在意,传宗接代,他更是厌恶自己身体流着那人一半的血。
再者,旧疾一袭,他躺下却一直都无法入睡,寝不安,食无味,日子过着如无悲无喜的行尸走肉般无趣。
活着二字,成了只字苍白的片面言语。
夙墨渊闭了闭眼,抬手按了按持续刺痛的太阳穴。
冷声开口:“她可有说些什么?”
见劝不动他,何总管只得放开手后退两步,垂着头无声叹息,嘴上恭敬回道:“未曾,不过媚姑娘在落雪园待了一夜,今日早膳后吩咐了方统领不让人唤她,便又匆匆去了园子里,至今未出,也不知在里面做些什么。”
未出?
夙墨渊蹙了眉,按照约定,五日之期早已过去。
他随时都可以前去落雪园瞧个究竟。
可一想到那双噙着点点湿漉漉泪光的媚眼,仰着小脸,目光毫不退让的委屈望向自己,夙墨渊眼波微闪,终是放弃了欲要悄声夜探落雪园的想法。
距离上次相见过去三十三日,十一日前他就赶回了金陵城都,一直在母妃的偏殿中躺着养病无法下地,知晓他回来的只有身边下属与心腹大臣。
连一同前去灾区的太医都不知他已经离开的事。
没有告知她是出于习惯,毕竟她从不在他计划内,知与不知都改变不了什么,反倒会让她担心。
担心?
莫名两个字浮现脑海,夙墨渊顿了下神,而后冷了脸,不,他是怕她来找自己暴露了行踪。
她怎么可能会担心自己。
她一心想离开。
而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在宴会上所说的那番话,在他看来,也只是为了迷惑别人的脱险手段,或者,是故意说给他听,想迷惑他,让他心中厌弃她放她离开罢了。
那日她在书房说的话也是想招怒他生气囚了她。
她好有理由毁约施展秘术离开金陵城。
手段很拙劣,他一眼看出,偏偏他就不如她的愿。
她眼中根本看不见一点对他的喜欢。
做南陵皇后,不过逞口舌之争罢。
想着,夙墨渊松缓了眉心,他说过,他活着一天就不准许她离开金陵城门半步,他此生唯有这一求。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都认。
待他尘埃落定身死魂灭以后,自会重重补偿她,那时,山高海阔,天涯海角,任由她随心去她想去的地方都不再有人拘着她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看着寒风呼啸的夜色沉吟几秒,凉风钻入耳朵里,太阳穴又隐隐作痛了。
夙墨渊脸色苍白得格外明显,墨眸盯着一处,阖了阖眼,随后,淡声开口:“孤知道了,待子时过后,你亲自去一趟落雪园。”
见他身子又重心不稳的晃了下。
何总管吓得一惊,快速应声后连忙走上前搀扶着。
“唉哟殿下啊!奴才还是扶您回屋歇着吧!”
这次,夙墨渊没再摆手拒绝。
如今没有了药作缓解,
各处连着神经的钻心疼痛只会一月比一月更剧烈。
那时,他怕是也撑不住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