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就跟侄儿回去吧,姑姑就算是不心疼别人,总该疼疼侄儿吧。”夏青釉一脸无赖的样子,围着明慧师太直打圈圈。
明慧师太被他绕的头晕,推道:“好了,好了,你就别在我这闹腾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别跟个小孩子似的,如今你也领了差事,只安心的办自己的差去,我的事,你别跟着掺和了。”
明慧师太是老承亲王老来得子,说起来,就是承亲王与她的年岁也相差不少,到是与承亲王世子,也就是夏青釉相差的不多,因此两人小的时候到在一块玩过,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老承亲王临死之前就说这孩子身上带煞,必须要送到清静的地方养着方成,直到躲过了煞期,方不会对家人造成伤害,因此明慧师太不到十岁的年纪就被送了出来。
原本临安的高门大户都以为承亲王不会舍得自己的独女出来吃苦,那带煞不过是个说词罢了,可没想到承亲王府的动静到是闹的大,前脚承亲王爷才去了,后脚明慧师太的亲哥哥也就是现在的承亲王,就把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送了出去,这一去就是十多年,临安城里已经渐渐的忘了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明慧师太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再说她就是回去了,只怕也会引起别人在她身上打的主意,与其被人当作商品待价而沽,还不如在这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呢。
夏青釉明显与明慧师太想的不一样,在他看来,他们家这些年也算是够隐忍的了,当初新皇登基,他们家就是为了避其锋芒,祖父又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候,才匆忙间决定了姑姑的去向,后来父王承了王爵,可也不敢表现的太过,一朝天子一朝臣,承亲王府与别处不同,不是那些虚设的地位,承亲王府可是掌着实权的,手上又有兵权,这样的时候,最是猜忌的,因此老承亲王去了以后,只让承亲王守住祖宗基业,莫要毁于一旦。
夏青釉小的时候也不懂,还记得姑姑离家的时候,他还闹过,不过闹过之后,大人们都沉默了,他一个孩子也没有反驳的余地,这些年,他与他父王都顶着花名在外,边关也是安静平稳的,为的不就是不让新皇把他们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吗。
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做小孩子耍乖卖滑的样子,一屁股坐到了蒲团上,问道:“姑姑,这样清苦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
夏青釉为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很是苦恼。
明慧师太一见这孩子的样子,心下到是比他还难受,这孩子孝顺,虽然不是年年来看她,可是东西总也不忘了她的,逢年过节,总能收到他托人送来的东西,若是没人可托,就专门打发人送来。
明慧师太叹了口气,道:“青釉,你该知道,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些事情就是身不由己。”
夏青釉还是一脸的不甘道:“姑姑,可你才多大啊,那会儿是没法子,可是如今咱们家也不那般受猜忌了,皇上已经登基十五年了,十五年,他的江山早就坐稳了,就是皇子们也都一个个大了起来,皇上如今拉拢咱们还来不及呢,断然不会再与咱们为难了。”
夏青釉之所以早早的接了差事,想了解朝廷的形势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明慧师太摇头道:“青釉,你还不懂吗?咱们家占的这个位置,不论是谁当皇上都得对咱们家防备一二。”
早些年的时候,明慧师太也不懂这些,甚至很痛快老承亲王送她来庵堂,青灯古佛的枯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诉说的,只是时间长了,日子久了,她也就懂了,也就放下了,如今到也能一杯香茗品到天明了。
“姑姑,可你还年轻啊,咱们不能为了这样的防备就让姑姑的青春这样蹉跎下去,当初祖父走的时候也说了,姑姑来到这里本就是权宜之计,没有让姑姑永远不回去的道理。”
说到这,夏青釉微顿了一下,又道:“姑姑,我父王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管,也管不着,不过青釉知道,当初祖父离世的时候,就留了句话给父王,姑姑的婚配自有姑姑自己来挑选,若是姑姑一生无中意的男子,那就由侄儿供养,如果姑姑能寻到合适的男子,侄儿就送姑姑风光大嫁,这一生,无论是谁也休想操控姑姑的命运。”
“青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明慧师太有些不敢相信,当初这些话也就只有她们兄妹二人知晓。
夏青釉目光冷凝道:“姑姑,当初祖父去的时候,我就藏在了祖父的床底下。”
“是你祖父让你这么做的?”明慧师太的声音带着肯定与确信,那是出于女儿对于自己父王的了解。
夏青釉点了点头,道:“青釉本来是想陪陪祖父的,正好外头有人通报,祖父就让青釉藏到了床底下,不让姑姑和父王发现,后来等到姑姑和父王出去以后,青釉就从床底下出来,祖父留给青釉一句话,就是若他日父王违背了祖父的遗训,那就由青釉来提醒父王,照看姑姑。”
明慧师太摇了摇头,叹气道:“青釉,你不该来,姑姑已然放下凡尘,在这桃花庵里,只有明慧师太,没有你的姑姑,你该离去了。”
明慧师太虽然有片刻的动摇,可是一想到临安城里的复杂形势,自己这一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掀起一番波澜,心里又怕辜负了当初老承亲王为她寻到了一番净土。
说到这桃花庵,其实是缘于这坐山。
这座山便叫桃花山,孤峰高耸,极其雄壮。
还是当年老承亲王带兵的时候,路过此处,为其山势所蛰伏,尤其这山上又有一座桃花山寺。
因着听闻当时的桃花山寺住持是位得道高僧,老承亲王便亲自下马进山求见。
行至山腰的时候,只见许多大岩石、层峦叠起、形状奇特。
山南侧为槐树林,开花时节满山芳香,山北侧是大面积的松树林,枝繁叶茂,四季长青。
行至山顶的时候,便看到一口古井,在古井的东侧有一个无底洞,山的南侧就是桃花山寺。
桃花山寺院凭借大巨石下面的天然山洞修建而成,登之远眺,山河尽收。因着山寺位于山腰,也是凭借天然山洞建筑而成,寺内香火旺盛,游客不断。站在山腰,凭栏眺望,又能看到一处清幽之地,桃花松柏环绕,清幽雅静。
听闻当时的桃花山寺寺内供奉玉皇大帝。每年三月初三、六月初六、九月初九都有盛大的庙会,唱戏三天,游人数万,远近闻名。
也是因为这一趟求见,桃花山寺的老住持算出了承亲王府有道灾,只说若能破解,将绵延后世子孙。
老承王得了老住持的提点,在班师回朝后不久,便传出了府中小女得高僧卜算,要养在佛前的说法。
也是在那一次之后,老承亲王就做了准备,当时就相中了那一处桃花松柏环绕的幽静之地,并且暗中出资建了如今这一处桃花庵。
桃花庵刚起的时候,并不引人入胜,就是现在香客也不是很多,不过随着那座年代久远的桃花山寺逐渐的淡出人们的世野,因着那位老住持的化缘,这座山寺早就不负早前的威名,再加上桃花庵里的明慧师太是个义气助人的,但凡周转的百姓有求到头上的,就没有不允的,几番往来,到是成就了桃花庵的香火。
老承亲王如今早已逝去,可是明慧师太还是能感觉到父王对她绵延不绝的爱,就像是把自己的终身托到了侄子手上一样。
夏青釉既然来了,就不想放弃,索性放赖道:“青釉此次的任务就是接姑姑回临安城,临来之前,不只是父王放了话,就是母妃也说了,青釉要是接不回姑姑,那就陪着姑姑在这里出家好了,左右青釉也没有本事,不能劝得姑姑回心转意。”
夏青釉是摆明了跟明慧师太耗上了,反正你不走,我也不回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再说明慧师太这里到底是庵堂,住的都是小尼姑,要是冷不丁住进一个男子,尤其还是像夏青釉这般青俊秀才,又花名在外的公子,没准什么时候就传出去不好听的名声,到时候整个庵堂的名声也要毁之一旦了。
明慧师太无法,指了指自己的头上,苦笑道:“你确定姑姑就这样跟你回去不会吓到你的父王跟母妃。”
当初老承亲王只让她以出嫁的身份掩藏行迹,到也没逼得她脱发,只是她自己想着既入空门,索性就把头发也去了,做戏做全套,总不能给别人掩耳盗铃之感。
夏青釉到是不在意,笑道:“这有什么,头发没了总有一日会长出来的,姑姑别怕,等回头咱们再做个好看点的帽子就是了。”
夏青釉不禁在心理嘀咕着,都说这女人爱美是天性,看来就算是尼姑也不能免俗啊。
明慧师太摆了摆手道:“你先去厢房安置吧,我再好好想想。”
明慧师太的语气有些无力,也许是对未知前程的徘徊吧。
夏青釉也知道什么事要适可而止的道理,要是逼急了,只怕依明慧师太的性子,自己这趟又是白来了。
夏青釉起身笑道:“姑姑,我瞧着庵里的小尼姑也有几个漂亮的,姑姑要是没事,就打发两个到我那里候着呗。”
“臭小子,这是出家人的地方,说话注意些,别回来惹了神明,可有得你受了。”对于自己这个侄子荤素不忌的样子,明慧师太表现的很无力,心下也明白,臭小子长大了,学会威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