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最右侧的一位老妇人说道:“相国寺昨日庙市,我在看舞龙时,听一些妇人说,寺内已修建好一所哺育堂,这是朝廷特意为产子乳子的妇人修建的,朝廷真是体恤妇人啊。”
“再过十日咱们福田院也要动工修建哺育堂了,也不知里面都摆设些什么。”一位稍显年长的白发老妇说道。
“应是有遮挡的门帘吧!”其他年老的妇人说道。
三位白发白眉白髯的老翁双手扶着座椅扶手,似困非困。
一位六十五岁的老翁起身说道:“蓝五丈,郁九丈,关大丈,你们千万别睡啊,朝廷今日派了六位夫子给咱们簪花,咱们都要打精神来。”
蓝五丈说道:“廖大丈,你没和我们住一间房,你是不知道。我和郁九丈,关大丈都有消渴病。吃了药就容易犯困。”
潘器先进门,依次向老者作揖,不一会儿,他从茶室出来,其他五位男子也按顺序进了茶室,不多时,他们拿着菊花,向老者簪花,簪完完毕,坐在最左侧的一位头发花白,眉毛花白的老者拄着藜杖颤巍巍地向长桌走去,男子们纷纷扶住他走路,他为六位男子依次到了六盏茶,老者说道:“咱们福田院没有家主,老叟代表东福田院的所有老者邀请六位夫子吃茶,吃糕点。”
“多谢老丈。”男子们回道。
“不客气。”老者回道。
“六位夫子随便坐吧。”老者说道。
“唯唯。”男子们说道。
老者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男子们纷纷起身去扶住老者,坐在藤墩上的韩琦神情欣慰。
“老叟今年八十二,咱们在座的所有老人,年龄都过了六十五岁。各位夫子,尝尝这‘食鹿糕’吧,吃了可以长寿啊。”老者说道。
男子们回道:“唯唯。”
韩琦在院子里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走廊里,走廊地上放着一个水漏,他从衣袖里掏出小册子和铅笔,记下六位驸马人选的敬老作揖情况。
待韩琦收好物品,欧阳修走向走廊,韩琦起身,他们互相作揖。
韩琦一脸严肃地说道:“欧阳公,从今日起,你把酒戒了吧!你的消渴病,瞒得了官家,瞒不了我!今年端午过后,你无端消瘦,我那时猜你身体有恙。朝廷举办曝书宴,我听到安康郡夫人对民间大夫说了一些你的病症,大夫说,你是患了消渴病。咱们随官家在玉津园收稻谷那日,我替你准备了三个水囊,你都喝完了。这福田院里也有得消渴病的老人,今早我问他们,说是每日多喝茶可以缓解消渴,欧阳公,以后你就用茶代酒吧!”
欧阳修回道:“韩相公,每逢朝廷宴饮,官家赐酒,我该当如何呢?”
韩琦回道:“前日我轮值,我对官家说,每逢宴饮,你的身体已不能喝酒,官家说以后就赐你茶水喝!”
欧阳修说道:“我让韩相公费心了。”
韩琦说道:“别这么说!你身体健康是最要紧的,这样咱们才可以和百官一起辅佐官家,让大宋越来越好!”没多久,六位男子从茶室有序地走了出来。
潘器先问道:“韩相公,晚生可以开始讲学了吗?”
韩琦拎起水漏说道:“潘郎,你的讲学准备好了吗?”
潘器先说道:“晚生准备好了。”
欧阳修说道:“这院子里马扎多,大家随便坐啊。”
“唯唯。”六位男子回答。
欧阳修在院子里拿了两个马扎,他把马扎放到孩童座位后面三尺的距离。
韩琦走向院子,把水漏放着地上说道:“各位学子,这位是潘夫子!”
孩童们再次起身作揖,潘器先作揖回礼。
韩琦和欧阳修坐在马扎上,郭若谦抬了马扎坐下,他捂着双耳,面朝侧身端坐的孩童,在走廊默默背诵自己的讲学内容,其他四位男子坐在韩琦和欧阳修身后。
潘器先说道:“各位学子,潘夫子今日讲讲《百家姓》,《百家姓》是本朝的一本儿童书籍。因时辰有限,所以潘夫子只讲书里前八个姓氏,这八个姓氏分别是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潘器先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弯腰在干硬的泥地上写大字说道:“这是‘赵’字。‘赵’是官家的姓氏,官家是一国之君,所以这个姓氏排在首位。”
孩童们专心致志地听着。
接着,潘器先又在地上写大字,说道:“这是‘钱’字,这是杭州武肃王的姓氏。‘杭州’是地名,‘武肃王’是谥号,‘谥号’是朝廷给予去世并且德高望重的人的一种称号,武肃王是太宗朝的人物,他在世时,太宗皇帝给予他‘吴越王’的封号,‘吴越王’姓钱。”
说完,潘器先又在地上陆续写下“孙”和“李”字,说道:“这是‘孙’字,武肃王王妃的姓氏,所谓‘王妃’,指的是朝廷给予诸侯嫡妻的封号,所谓‘嫡妻’,说的是男子明媚正取的妻子,这是‘李’字,南唐君主的姓氏……”
水漏滴尽,韩琦说道:“各位学子,你们喜欢潘夫子的讲学吗?”
“喜欢。”孩童们说道。
“喜欢的话,就摇摇拨浪鼓吧!”所有孩童摇了摇拨浪鼓。
韩琦从衣袖里掏出铅笔和小册子,记录潘器先的讲学。潘器先自己找马扎坐下。
药松年说道:“韩相公,欧阳参政,晚生的讲学准备好了,晚生可以开始了吗?”
韩琦,欧阳修不约而同的说道:“可以。”
韩琦说道:“欧阳公,帮我把水漏灌满水,再介绍一下药郎,我的字还没记完。”
“诺诺。”欧阳修拎着水漏走向水缸,他往水漏里灌满了水,再将水漏放到讲学的地方,药松年也快步走到前面,欧阳修说道:“各位学子,这位是药夫子。”随即,欧阳修回道座位。
孩童们和药松年互相作揖,郭若谦仍旧捂耳背诵讲学内容。
药松年说道:“各位学子,药夫子今日讲学的是三个成语,这三个成语叫做‘五湖四海’、‘自食其力’、‘同舟共济’,方才我瞧见潘夫子在地上写字,我将这三个成语写在地上。”说完,药松年拾起脚边的桂花枝,弯腰在地上写字。
“各位学子,你们在此之前,都听说过这三个成语吗?若是听说的话,能不能摇摇拨浪鼓,告诉一下药夫子呢?”药松年期待地问道。
不足一半的孩童摇了摇拨浪鼓。
“各位学子,你们觉得什么是成语呢?”药松年问道。
“人们常说的,能凑成四个字的话语就是成语,例如‘快来吃茶’、‘洗手吃饼’、‘拉屎真臭’。”一个女童说道。除了所有孩童,其他人都强忍笑意。
“说出来有气势的话语,就是成语。”一个男童接话说道。
“读书人爱说的话语,就是成语。”另一个男童说道。
“还有人要解释吗?”药松年问道,孩童们鸦雀无声。
“药夫子自己是这么理解的,所谓‘成语’,指的是人们在书籍中能找到出处,有意义,精炼的短语。成语‘五湖四海’,说的是天下各地。成语‘自食其力’,说的是一个人依靠自己的劳动生活。成语‘同舟共济’,字面意思是坐同一条舟渡河,实际意思是人们面对挑战或者困难,团结互助。”药松年说道。程籍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玉笛,挂在腰间。
药松年说道:“大家知道‘五湖四海’分别是哪五湖,哪四海吗?”
“不知道。”孩童们摇头说道。药松年麻利地从衣袖里掏出一张文稿。
“五湖,指的是彭蠡湖,洞庭湖,太湖,巢湖,鉴湖,四海,指的是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其中东,西,南,北,表示的是方位……”
韩琦收了小册子和铅笔,说道:“各位学子,你们喜欢药夫子的讲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