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冰轮面容平静，“是我害她背井离乡，这是我该补偿她的。”

“你给我住口！”孟蝶怒斥，“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是我侄儿，是我孟家子孙，你将我们计划尽数托出不算，还要远走异国陪伴效命仇人之后！”

孟蝶气的双眼猩红，“你对得起我多年养育之恩吗，对得起孟家给祖列宗吗！”

“孟氏子孙，列祖列宗……”卫冰轮重复着这些字眼。

男人一丝苦笑，“我未见过父亲，未见过祖父祖母，所有关于他们一切都是姑母告知。”

“从小姑母同我说祖父祖母多喜欢我，多看重我，只是碍于身份不能光明正大将我接回家。”

“可我想问一句，若当年父亲没死，若家族没有覆灭，父亲顺利娶了王府郡主生下嫡子嫡女，我这个私生子家族还会看重吗？”

卫冰轮摇头，“怕是那时的我只会是你们眼里辱了门楣的杂种，本就是错误出身，不在你们期盼内，若父亲的郡主妻子也容不下我……”

“以家族心性和癫狂手段，我怕是命都保不住。”

不过是世事变幻只剩下他这唯一血脉才被看重。

“你怎能这么想。”孟蝶反驳。

“不论这些，我们总是血脉亲人，你是我养大的，我让你衣食无忧长大，供你读书，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你难道不念养育之恩吗。”

“百善孝为先，你这番做派岂对得住先圣教化，这些年书白读了吗！”

卫冰轮点头，“是，姑母为我聘名师，读书受教多年我自明白先圣先贤教化。”

“立身世间，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敬天地忠社稷，这便是读书之志。”

孟蝶张大嘴巴，喉咙被噎住。

“读书入仕，为百姓谋福而不在私心谋利，姑母本心不正我为何要听从，否则才违背圣贤教导。”

惊愣后孟蝶嗤嗤嘲笑，笑他更笑自己，辛苦培养多年，最后换来的是侄子忤逆。

卫冰轮也怅然凄迷。

幼时不懂事，盲目听从姑母教说，可读了书明了理，有了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入朝后亲自了解了家族过往种种罪行，如何还能继续愚孝。

孟蝶心痛，原来无比信任的侄子这些年一点点脱离她的掌控，他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唯命是听的孩子。

“可你就一点骨肉之亲也不顾了吗，你一身血脉总是孟家所赐啊。”

卫冰轮不是不感念姑母养育之恩，所以这些年顺从于她。

但孟蝶母女的心性手段他何尝不鄙夷。

最不能原谅的是姑母挑唆促使欣阳远嫁，让本就愧对心爱人的他痛不欲生。

孟蝶这一举动让他们姑侄间最后一点温情消散。

“你怎能这么做！”

孟蝶痛心疾首，万万没想到侄子会主动投案。

“你才华斐然，是所有年轻官员中最出色的，又有向子珩扶持，将来必定入阁拜相，孟家前程都在你肩上，眼看重振在望，你怎能把这一切毁了！”

辛苦筹谋多年，大业毁尽，而促使这一切的竟然是个女人。

侄子这番作为让孟蝶崩溃欲绝，远比当初女儿出事还让她难以接受。

虽一心培养女儿登上后位，可女儿一路走来颇为不顺。

但卫冰轮不同，他读书、科考、入仕、官途顺遂，这是她手中最成功的孩子，只要继续走下去，位及重臣重振孟家只是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