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公主,月芽死寂一般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个非常浅的微笑。
“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姜俊妩下意识就喊了出来,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又是何身份。
云芽顿了片刻,又哭了起来。
她们都不是姜国王室中身份尊贵的人了,如今的她们都是亡国之人,是个奴婢!
姜俊妩咬了咬牙,忽然回身问道
“是谁把你们带出来的?是穆璟吗?”
云芽摇了摇头:“听说是时桑去朝华楼看上了我们,将我们收了做他房中人,知道月芽不行了,又知道我们和公主的关系,这才让人把我们送进来见一见公主!”
姜俊妩思绪急转,回忆起关于穆璟身边的侍从,时桑的点滴。
那日在亭中,是时桑命人惩戒了想要打断自己腿的人,自己跪拜时,他也偏了偏眼神。此人想来和穆璟不同,既然能来送他们主仆相见,多少是有点恻隐之心。
于是她当即沉声道:“那我们就去求时桑!”
云芽刚想说好,姜俊妩却停了下来,目光一冷,道:“不对!”
云芽不解:“什么不对?”
姜俊妩凝眸道:“穆璟此人心思深沉,心狠手辣,这种人绝不是个轻易信任别人的人,既然时桑能成为他的心腹,那么对他一定是有着绝对的忠诚。
所以时桑的一切行为,穆璟必然都知道,或者可以说都是穆璟的授意,把你们从朝华楼接出来,并送到我面前的人,不是时桑,是穆璟!”
姜俊妩的视线落在了月芽身上,声音清寒继续道
“他就是想让我看看,没有他的庇护,我会是什么下场,月芽就是我的前车之鉴,他这是故意逼着我去向他臣服,向他乞求!”
“公主!”云芽哑了片刻,转过来弯后,语气坚定:“公主,就是那个穆璟带兵灭了我们姜国,奴婢们就是死,公主也决不能向这个人低头!”
姜俊妩跌坐在地上,心中思绪纷乱!
她恨穆璟,若是她自己,她宁愿死,宁愿是跟月芽一样的下场也绝不会向他低头。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月芽。
她和自己弟弟相差了六岁,弟弟出生时,母后的精力都在照顾弟弟身上,她被一个人安置在一处院落中,小小年纪的她害怕和惶恐。是云芽和月芽日夜陪着自己,她少时精力充沛,最易惹祸,受惩罚的总是她身边的侍女。
所以她身边的侍女换了一波又一波,但唯有她们二人坚定地选择留了下来。
自六岁后,她们三个就在一起,十年的朝夕相伴,十年的荣辱与共。在她心中,她们不是奴婢,而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长这么大,没有比她们三人相处的时间更多,关系更亲密。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月芽死在自己面前。
姜俊妩咬了咬牙,坚定地起身道
“我去求他!”
“不要公主!”云芽死死拉住姜俊妩:“公主,不要去求他,你是堂堂一国公主,决不能向敌人低头,月芽就是死了,也绝不想看到公主为她低头!”
姜俊妩如今却镇定下来,无奈道:“云芽,月芽真的快死了!”
“公主,你不能去,你是公主啊!”
云芽哭的泪流满面,拉着姜俊妩的手。
姜俊妩似是已经下了决心,坚定而缓慢地挣脱开了云芽的手。
“我不能看着你们死,姜国已灭,我已不是公主了!”
挣脱掉云芽,姜俊妩趔趄着就要走,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脚踝被拌了一下,她回身望去,就见月芽的手再慢慢抓向自己的脚踝。
刚才肯定也是她抓了一下,只是没力气了,没抓住,只是绊了一下,现在又开始抓。
姜俊妩低头柔声安稳
“月芽,你别害怕,也别担心,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你等我一下!”
月芽微微摇了摇头,丝丝血迹从她嘴角溢出来。
云芽和姜俊妩都被吓到了。
姜俊妩急忙伸手掐住月芽两腮,厉声道:“月芽,不要做傻事!咬舌是死不了人的!”
“月芽,月芽,你干什么啊!”云芽大哭!
月芽嘴唇翕动,意欲说话,姜俊妩知道她的力气已不足以咬舌自尽,随即松开了手。
月芽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抓住了姜俊妩的脚踝,声若游丝般地道
“公主,腿疼吗?”
姜俊妩一直强忍的坚强,瞬间溃不成军。她垂眸,泪光瞬间溢满眼眶。片刻后她生生憋了回去,扬起一张倔强的脸,只是眼睛被憋的通红。
“我不疼!你等我,等我找人来医你!”
月芽摇头:“公公主,我不行不行了,能再见再见你一面,我我心满意足了!不用为为了我低头,你是公!主!,姜国最尊贵的公主!”
月芽已经油尽灯枯,说完这些便嘴角含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月芽!月芽!月芽!”
云芽趴在地上,哭的浑身在颤。
姜俊妩却愣怔在那,眼睛死死瞪着月芽,年少时光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那个相貌娇美、柔和善良、爱笑坚强的月芽,从自己的生命中彻底地消失了!
泪珠在眼眶中转着,终究盛不住,滚落了下来。
云芽的哭声不尽,姜俊妩却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她对一直冷眼旁观的春华道
“去禀告王爷,我要安葬月芽!”
春华实在不屑这些亡国奴的爱恨,冷冰冰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