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能拿下徐州吗?”刘粲问道。
这是赵固刚刚发来的消息。
晋琅琊王司马睿闻赵固占徐州,遂遣舟师北上,直趋下邳而来,众至数万。
在那个水网纵横的地方打仗,刘粲还是有点发憷的。
他刚刚被人用舟师摆了一道,现在有点明白水军的妙用了。
中原有“南船北马”的说法,南方那个地形、天气,骑兵的作用大大削减,确实需要大量水军。而徐州偏偏湖沼纵横,河流很多,在这个地方作战,有没有水军差别很大。
“赵固只有两万余众,或难以抵挡晋兵,可令其速退。”朱纪说道。
刘粲默默点头。
好不容易轻取彭城、下邳,结果却要撒手,确实有点郁闷。
但从理智角度出发,这又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再者,若真让赵固在徐州站稳脚跟,朝廷真能有效控制他吗?未必,太远了。
如此看来,徐州价值不是很大。丢失了固然肉痛,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豫兖战事,朱公可有所教?”刘粲又问道。
“大王已有决定,何必问老夫?”朱纪摇了摇头,叹道。
刘粲莞尔一笑,道:“怎么都瞒不住朱公。确实,我已有退兵之意。”
朱纪点了点头,这也正合他意,虽然天子至今尚未拿定主意。
“关中那边如何了?”刘粲又问道。
“不是很好。”朱纪说道:“晋贼联络了不少人,兵分两路,往长安进兵,中山王(刘曜)兵少,未必抵挡得住啊。”
司马模已经被杀,当地官员、部落皆送质子入朝。
但也有人不降,如冯翊太守索綝、安夷护军麹允、频阳令梁肃等人,一路奔至安定郡。
安定太守贾疋(yǎ)与境内的氐、羌酋豪都送了质子至平阳,但与索綝这帮人合流后,越想越不甘心,于是决定反正。
众推贾疋为主,自领平西将军。疋征发郡内丁壮,又发动氐、羌酋豪,约定一起反汉。
于是乎,大伙凑了一波胡汉军队,号称五万步骑,向长安进发。
原雍州刺史麹特、新平太守竺恢、扶风太守梁综等人听闻贾疋起兵后,同样征发丁壮,又说动境内各部落出兵,同样凑了一波兵马,号称十万步骑。
两路大军合计十五万,肯定是夸张的,但声势真的不小了。
最关键的是,留守长安的中山王刘曜没几个兵,他现在甚至连投降他的晋军都不太敢信任了,毕竟贾疋之前不也投降了么?甚至连质子都送了,现在如何?
对他们来说,起兵归正是大事,些许质子算个屁!
平阳那边其实还有兵,但两面开战总不是个事,最好结束一边,专心致志对付另外一边。
如此一来,该结束的其实是河南的战事。
东武阳浮桥损毁,军心动摇。
高平一战失败,士气受挫。
邵勋、司马睿各拥兵追杀,该结束了。
只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让人懊恼:靳准不知道去哪了。
每每想到此事,刘粲就一阵心烦意乱。
不会被邵贼追得投河而死了吧?
没奈何之下,他只能重新委任刘雅为前军大都督,统一指挥各部自青州撤退。
当然,靳准能捞还是得捞一下的,倒不是为这个吃了败仗的无能之辈,而是为了他手底下的部伍——能多回来一些人总是好的。
至于靳准本人,他已经腻歪了。
虽然他说话蛮好听的,也会来事,溜须拍马很在行,但不行就是不行。
此番兵败,陛下肯定会撤他的职——至少是降职,刘粲不准备保他,没意义。
“邵勋比关中那些人更危险。”刘粲突然间感慨一声:“怪不得当年先帝如此看重他,若能为大汉效力,那该多好。”
朱纪苦涩地笑了笑,微微有些嫉妒邵勋。
他们这些“屈身事贼”的人,平日里忍受诸多白眼、嘲讽,甚至要献上女儿给天子、诸王享用,才勉强保住目前的地位。
邵勋“桀骜不驯”、“抗拒天兵”,结果却轻而易举地获得匈奴贵人的青睐,甚至要嫁公主给他为妻。
一个是送女给匈奴,一个是匈奴送女给你,想到此处,饶是饱读诗书,朱纪都想爆粗口了。
这世道,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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