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收拾停妥,用过早膳,姜雪宁随沈芷衣一起去奉宸殿。
其余人早到了,看见她们两人进来,一时都愣住了。
长公主倒也罢了,虽然美貌,也是常见的,今日姜雪宁倒是格外与众不同。
伴读都是穿的自己从家中带的衣服,姜雪宁又一向低调,衣服向来清雅,连脂粉都不常用,众人都知她美,却已经看习惯了。
谁知今日,她一身雪白宫装,上面以金线綉着繁琐的图案,锦绣堆叠,华贵无比。
一张脸更是装点得精致璀璨,额间花钿娇艳,眼若秋水碧波,樱唇点染嫣红,顾盼生姿,满室贵女,竟无一人能与之平分秋色!
薛姝更是变了脸色!
只有沈芷衣一无所知,还向旁人炫耀着她的精心成果 。
姜雪宁想起下一节是琴课,而自己的琴还在谢危住处,便起身来到偏殿。
谢危正在案前处理公文,一抬眼见姜雪宁迤逦前来,不由得愣了几秒。
“先生,我来取琴!”姜雪宁端庄行了一礼。
“你今日为何这样打扮?”
“我昨日宿在长公主殿内,今早便穿了公主的衣裳,怎么,有何不妥吗?”
谢危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个回转。
“不好看!”
“你!”
姜雪宁气得咬牙切齿。
“先生素来治学严谨,没想到还对女儿家的装束有所了解!可各人眼光不同,我倒觉得,挺不错呢!”
谢危嗤笑一声;“你那算什么眼光?连张遮那样古板无趣的人,都能被你看上,我真怀疑,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大好?”
姜雪宁气结,不欲再和谢危多话,拿了琴便走。
谢危起身跟上,没几步就走到了她前面,在经过她身侧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下课后还来练琴!”
最近学琴,重点教的是指法,谢危要求极严,谁也不敢马虎。
只有姜雪宁,昨夜没睡好,听得浑浑噩噩的,差点没睡过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众人都知姜雪宁要被谢先生留课,便一溜烟全走了。
谢危抱着琴走下来。
“还不快跟上!”
等到了偏殿,谢危安稳坐下,问道;“你今日好像对我有所不满?”
姜雪宁将脸移到别处,“学生不敢!”
“我看你分明是不服!”
姜雪宁气呼呼开口;“学生是琴艺不精,功课也马马虎虎,可先生不该贬低学生外貌,也不该否定学生眼光!”
谢危唇角似是有淡淡笑意,又上下将姜雪宁打量了一番,“是,你也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吧,算我说错了,宁二,你长得还不错!”
姜雪宁正有些得意,忽而又见谢危变了脸色。
“你休沐之时,是不是和张遮有约?”
姜雪宁眼神闪烁了几下。
“是又怎么样?”
谢危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看来我说过的话,你分明没有放在心上!你和张遮不合适,你趁早断了这份念想,免得害人害己。”
姜雪宁有些不悦,谢危这到底是何意?为什么三番五次阻挠自己与张遮?
当下也顾不得害怕,愤愤道,“先生这是何意,我与张遮……我与张大人两情相悦,连我父亲都未说什么,先生为何数次阻拦?”
谢危走近,虽是在笑,眼神却冷冽如同逝雪。
“眼下勇毅侯府在劫难逃,燕临被拘禁在府中,你还有闲情逸致与人游玩,你可对得起燕临往日对你的好?”
“我……”
姜雪宁后退一步,掩下所有情绪,低垂下眼睫。
“燕临对我的好,我都记得,若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可这与张遮是两码事,张遮与旁人不同!”
谢危脸上笑意不减,脸上的冷漠却愈发可见。
“有何不同?”
姜雪宁神色变得极为温柔,认真道,“先生平日读佛经道藏,清心寡欲不近女色,不能理解也不奇怪,张遮于我,是雪中炭,暗室灯,绝渡舟,我身在地狱,也想有人救赎于我,有人能拉我一把,而张遮,就是那个人!我此生,只为张遮而存在!我听不得任何人损毁他的只言片语,所以,先生,以后不要再说他了!”
谢危眼神幽深,神色不明。
“你也配说置身地狱,你知道什么叫置身地狱吗?”
姜雪宁端正拜了一拜,“先生洞察人心,智谋无双,学生只是凡夫俗子,原也不配和先生谈论这些,今日既然先生无意教琴,学生就先退下了!”
谢危冷冷看着姜雪宁离去的身影,眼眸染上一丝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