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将热过的酒一饮而尽,透露几分文人风骨。
……
“那你呢,你最怕什么?”白伊胜了一局,拿起空酒杯与她相碰,轻挑问道。
“我啊。”宋寒松脸上晕染赤霞,“我是个俗人,怕死。”
俗人?白伊嗤笑。宋大将军都能算是俗人,那这天下凡夫俗子情何以堪?
白伊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啊,你到底是怕死还是怕你死后将军府遭人欺凌啊?”
宋寒松拂开她的手,笑着摇头,还有些狡猾,“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下一次我就换问题了。”白伊不屑道。
……
“欸,你后悔嫁给我吧?”宋寒松多少是喝多了,脱口而出问道。
“不后悔啊。”白伊笑着,亦是脱口而出,混沌中藏着一丝清醒的笑意。
她接着调笑,“虽然独守空房,聚少离多,但自由了很多、很多。”
她没有说,也孤独了很多很多。
宋寒松笑着看她,忧喜参半。
朝堂上的事,她真是一点都没有告诉她。
她已打定决心去冒险,如果此番真有意外……
“白姑娘,对不住。”宋寒松忽而来了这么一句,并且自罚一杯。
白伊愣了愣,她从未对不住自己啊。硬要说的话……倒是自己的任性牵连她了。
雪落着,在苍茫的白中,她们碰杯饮酒,清脆的响声仿佛要打破流淌的时光。
隔着酒水蒸腾的汽,雾里看花般对视。
唇都殷红,颊上浮醉。
白伊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你是不是从来,都把自己当成男子?”
她问得很慢,仿佛一字一字凿刻。
是不是因此,主动承担这样多的担子?是不是因此,连自己喜欢的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宋寒松似乎没怎么在意这个问题,很轻很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宋寒松!”白伊仗着酒意大声吼道,“你就是个木头!蠢货!大傻瓜!”
她到底也没有问她,宋寒松,你有没有一点儿,就一丁点儿,喜欢白姑娘我?
她掀开桌前的杯子酒水,说了很多话,无关紧要,宋寒松听不清。
这副样子,应当是没力气划拳了。
最后也不知几时,天都沉了,白伊趴在桌上睡着,宋寒松亦是如此。
宋寒松睁开眼,酒醒了大半,看见面前白色的一小团。
似乎轻颤。
明明体弱,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去屋里睡。
她将白伊打横抱起,少女在她胸口磨叽了几下,被棉裘裹得严严实实,最后许是听见沉稳的心跳,轻叹息一声,心满意足的睡沉了。
十数载,整个寒冬,白伊从未有过这样温暖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