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袭墨裳,行走间广袖飘逸,中有金丝织就的星斗熠熠。乌发金冠高束,刀削的眉骨俊丽,眸里满是少年的风流意气。
可在他望向身旁的少女时,眉眼又添了几分旖旎的情意,如同春枝上绽放的桃花,惹眼得很。
修长的手指在笛孔中跳跃,缠绵的笛声如流水般从少年唇旁的血笛里传出,竟是别样的温柔。
纤晨指尖蜷缩了一下,莫名地,她从这温柔中又听出了淡淡的悲伤,那悲伤是轻绒的雪,透着些许的微凉,悄然无声的飘落,又无声无息的消融,只余一抹浅淡的水痕,留在了听者的心上。
笛声婉转,纤晨总觉得自己好似又听出了什么,可若让她用言语形容,却又是欲言又止,怎么说都不对。
她用眸光去描摹他的轮廓,从眉骨至鼻尖,从薄唇至下颌,再一次明晰地感到自己的心动。
一曲毕,又到了评委点评的环节。
泠月轻叹,眸光不再平静。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道侣,感慨道: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我的道侣因救我而陨,早已如那天上月,遥不可及。而你们仍拥有彼此,希望你们可以一起携手相伴,一直走下去吧。”
叶间雨看看了两人,调侃道:“这笛声,看似缠绵柔和,但却也不乏其他意韵。我倒是听出了尘随土、叶随风之意,看来二位的关系里,是以这位姑娘为主导呢。”
叶间雨点到为止,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在那少年的笛声里,还听到了不顾一切的痴狂。
这少年表露出来的情感,不过是其想让那小姑娘看到的罢了,这倒也是有趣。
纤晨因那句“尘随土,叶随风”而微微发愣。
对上少年明亮的眸子,她读懂了那曲子里并未完全言明的意思:
尘随土,叶随风,往后余生,悲也好,欢也罢,我随你。
最后除了歌阙外,泠月和叶间雨都给了过,沉烬顺利进入第三轮。
叶间雨不禁疑惑,“阿阙为何不给过?”
歌阙摇了摇头,道:“情深不寿,于修道这条路,并无多少益处。那雁鸟两两作伴,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不肯独活。生死相许虽美,但过于极端了。”
“这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生死相许,言过了吧。”泠月并不是很认同歌阙的说法。
不过三人并没有再争论下去,默契地让下一个人开始比试。
女官接过木牌,道:“第六轮,道。”
抽到“道”的是第一轮的第十名,老常。
老常抱着他的琵琶出场了。他小心翼翼地净了手,朝三位评委深深鞠躬后,才开始弹奏。
他的手因为大限将至,已经不复年轻时的光滑。因为常年弹奏,又没有好好保养,每个关节都比常人要大上一圈。
但不管是他的手法,还是弹片拨动的速度,都十分的灵巧。
纤晨从他的琵琶里听出了酸楚,也听出了快乐,而贯彻全曲的是坚定不移的对琵琶的热爱。
直至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老者已是潸然泪下。他将自己的一生融入这不到一炷香的曲子中,一曲下来,诉尽辛酸苦楚。
歌阙带头鼓掌,问道:“你可曾后悔过走这条路。”
老常摇摇头,坚定道:“此生不悔做乐修,来世仍修乐之道。”
纤晨不禁轻喃道:“这便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吗……”
后面抽到“镜花水月”“光”的两位魔修拿到了两票,其他的都是一票或者零票。
在所有的乐修中,第二轮表现得最好的,竟是一个面容苍老的下等灵根者。
但是没有魔修提出异议,他们知道,如果不拼魔气,单论乐技,他们确实比不过老常。
而老常那颗对乐道的心,他们更是远远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