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自己也觉得浑身黏糊不舒服，偏偏又要和嘉树犟嘴，争论就算了还吵不赢。

最后还是灰溜溜地滚进洗手间搓澡。

大概半个多钟后，曹廓先一步下楼，一眼就看到坐在餐桌前埋头喝粥的两人。嘉树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一眼，指了一下桌上另外两碗肉粥。

“你煮的？”曹廓扒拉其中一碗，轻笑问道。

嘉树点头，舀起一勺粥，轻缓地吹着，嘴唇鲜红微肿，神情专注，看着就觉得秀色可餐。

“老曹，你别看简单，好吃得很！我已经吃到第二碗了！！”孙武顺嘴就夸，大口吞粥，又被烫的龇牙咧嘴。“小马，厨艺不错啊！”

男人回眸发现对面的青年肉眼可见的心情愉快，不由得垂眸轻笑，小心地舀着最上面一层的粥，送入口中。

米粥软烂，猪肉鲜嫩，简单的调料却也新鲜可口。

“很好吃。”

嘉树矜持地点头，慢悠悠地吹凉米粥。半碗下肚，柳溪这才姗姗来迟。白衬衫、黑西裤，头发也简单打理，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

“你出门聚餐还带了香水？”嘉树闻到这阵熟悉的香水味，有些难以置信。

“鼻子很尖，给你点个赞。”柳溪将黑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捞过桌上给他盛好的粥，三两口下肚，“好吃，就是少了点东西，嘉树大好人，可以帮我拿一下酱油吗？”

“咸死你算了。”嘉树放下碗，转身进厨房拿着纸巾包住酱油瓶身放到他的面前。

“你不懂酱油爱好者的心，就和你为了研究那些机械大半年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们，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人也不着家。”

嘉树朝他翻了个白眼，戴上手套，又钻进厨房：“……喝你的粥，别呛到了。”

他先是将市场买来的一次性饭盒清洗了几遍，这才将自己的碗一道洗干净放在旁边的置物架上晾干。手刚摸上炉子上的高压锅，又有一人走了进来。

“曹廓，现在几点了？”

“十点二十六分，你进去坐着吧，等下粥凉些，我给他们盛起来。”

“你吃饱了？”

“嗯。”

流水哗啦流出，冰凉的清水冲散瓷碗的热度。

“我们最晚十一点就得出发，彭老师会在一点钟将时间流速加快，后山不受她控制，我们必须到那里去。”

“好，我和柳溪在304房看到了李采苓女士，她告诉了我们李院长的事。”曹廓将碗放到置物架上，又用毛巾将水槽边上的水渍擦去。

“她不是天葬了吗？”

“彭老师又给她做了个躯体藏在床底下，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一样。”曹廓低头，余光瞥了眼嘉树的鞋尖，“李女士和我们说，彭老师救她是因为有她在，算是一个牵绊，不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你怀疑，彭老师欺骗了她？”

“妮妮被拐之前，李女士或许与她有几分善缘，妮妮被拐之后，就变得微妙了。而彭老师又特意选了妮妮生日那天入职孤儿院，其中没有文章，我是觉得不大可能。”

“我和孙武在彭老师电脑里发现了她藏着掖着不愿意吐露的事的档案文件。”嘉树试了一下温度，示意曹廓将打包盒递过来：“彭老师知道李院长的身世，也清楚她在做什么行当。”

“临分别前，张欣月和我们说，孤儿院看门的大爷很怕彭老师。”曹廓笑着垂眸看嘉树的侧脸，伸手接过盛满肉粥的盒子，利落地盖上盖子，又卷了一圈保鲜膜。

“彭老师虽然成了鬼怪，但是时限也不长，而孤儿院又是系统判定为安全区域的场所，那个老大爷的反应就有些奇怪了。”

“安全是因为孤儿院的存在，危险是因为彭老师是个不定时炸弹。”

“你的意思是是说，彭老师在和孤儿院里的存在抢占整个场景的控制权。”嘉树反问，将空了的铁锅放在洗碗池里，清澈的流水滴落，溅起一滩水花。

“嗯，李女士应该是李院长微不足道的软肋，而彭老师成为怪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李女士也同化了，增加助力。”曹廓皱眉深思，略微疑惑，“只是李院长每晚似乎都会重复那个幻境，若是幻境是彭老师所为，那她应该不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了啊？”

闻言，嘉树也被迫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

“噗嗤——”

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明亮的笑声，嘉树和曹廓同时抬头看向来人。

柳溪啧啧称奇：“什么事能够难倒我们的小天才？看看眉头都快皱得能够夹死苍蝇了……”

“……你跟谁学的比喻，听起来好恶心！”嘉树不愧是病入膏肓的洁癖患者，第一反应永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恰到好处的在情理之中。

柳溪、曹廓：“……”

恰好跟在后面的孙武也诡异的沉默。

“咳！嘉树同学，给欣月他们留的粥既然盛好了，就先出去外面等一下我们，快要四十分了……”

嘉树让曹廓将两袋子拎出去，脱掉手上湿哒哒的手套，转身进了楼梯拐角的卫生间，水声哗啦，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又去搓手了。

柳溪瞥了眼垃圾袋，语气郑重地对着曹廓说道，“曹先生，嘉树的洁癖你有几分能够矫正得正常些，我担心他哪天脾气犟起来，拿酒精洗手。”

“……只能尽量。”曹廓也格外头疼，但所幸患者本人还算配合。

是一个没有太多自知之明，但是容易心软又愿意听劝的漂亮小朋友……

十一点整，四个人总算磨磨蹭蹭地出发。路上的气息凝滞，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怪异的腥味，就像是杀鱼水里面混了羊血的味道。

嘉树最先闻到，面沉如水，一副生人莫近的可怕模样。柳溪悄咪咪地落后他一步，安静地不敢作妖。

两两并肩而行，身后两个高个的男人各拎着一袋子肉粥。

孙武终于受不了这股诡异的低沉气氛，悄声同曹廓吐槽：“老曹，我们俩像不像个没有感情的保镖！”

曹廓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盯着前方的青年看，不知想到什么，眉眼含笑，很是温柔。

柳溪听了一耳朵，笑着说道，“您要是保镖，那起码是国家雇佣兵级别的特聘人员！只是人情味十足，亲切又可靠！”

孙武可能真的经不住别人夸赞，肉眼可见的脸色涨红，挠头不知所措。

“没……小柳……你说得也太夸张了……”

“孙武，你要正视自己的优点啊……是不是嘉树？”

嘉树耐着性子回复：“嗯，孙武，你很优秀的。”

曹廓看着嘉树的背影，宠溺一笑。小朋友这样子一本正经地夸人也很可爱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