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迟迟没等到司渊回来，季雅犹豫片刻，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灯光昏暗，万幸司渊没有走远，季雅刚走出门左顾右盼着，便捕捉到了男人孤身而立在走廊尽头的身影。

听到季雅缓步走来的脚步声，司渊倏尔回眸，平静的望向她。

“怎么出来了？”他修长的指间夹着只未燃烬的烟，烟雾缭绕间朦胧了眉眼。

季雅停在原地，微不可见地退后半步。

“来喊你回去。”她耸了耸肩，湿发半干，柔顺的披在肩头，在外套上晕出水迹。“还有，来告诉你——”

“很合身。”季雅再次退后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弯起眉眼。“谢谢。”

似乎看出了季雅对烟的抵触，司渊将手中的烟蒂淡然掐灭。

星火熄落，他将烟头扔进垃圾桶，从尽头迈开脚步向她走来。

看到烟雾散尽，季雅停下后退的动作。

“天晚了，该回去休息了。”司渊从季雅身边走过，带起淡淡的烟草气息。

其实，季雅并不讨厌烟草的味道。

她只是很讨厌烟。

“我有个问题。”

快步跟上司渊的步伐，季雅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问道：“我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她快走几步站在司渊面前，微微仰头望着他的眼睛。“一周、一月，还是一年？”

灯光晦暗，沉默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我不知道。”司渊微勾唇角，季雅恍惚抬眸，便对上了他如海般包容一切的目光。“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你自己身上。”

“那你呢？”季雅灼灼的视线在灯光下明媚透亮，轻声询问：“你会一直在吗？”

“不会。”司渊的回答是令季雅意想不到的坦率，他此刻的眼神很是复杂，明明在注视着她，却又幽远如隔雾。“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我会站在你这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季雅双眸弯弯，浅浅扬起唇角。

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环住司渊的脖颈，似乎想透过他眼底的雾看清真实。“站在我这边的理由是什么？我想知道。”

司渊有些意外于季雅大胆的举动，他垂眸看着眼前娇小的少女，深深凝视她漂亮的眉眼，之后缓缓启唇道：“或许有一天你会知晓这个理由，但不是现在。”

季雅轻轻笑了，松开手。“司渊上校真是个身上充满谜团的人，让人看不懂。”

狭隘而昏暗的角落，安静到连穿堂风声都在被缓缓抽离。

司渊轻巧地勾了下唇角，抬手捏捏季雅柔软的脸颊。“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你都可以信任我，只信任我。”

他收回手，声音轻而缥缈。“我们的故事很早之前就开始了，或许是天意，和你有关的以后，我都想和你一同见证。”

没有暧昧，没有深情。

季雅茫然注视着司渊平静的眼眸，听到他毫无缘由的许诺。

“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司渊真是个奇怪的人，季雅默默的想。

回到房间。

或许司渊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她睡地铺，季雅最终还是睡在了床上。

灯光熄灭后，她蜷缩在柔软在被子里，脑袋很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司渊。”她趴在床上，下巴枕在双臂之间，双眸在幽深的夜色中漆黑暗淡，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试探。“你睡着了吗？”

“没。”淡淡的声音轻声回应着她，夜里的温度很低，仿佛将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寒意。“要聊一会儿吗？”

季雅顿时来了精神，“当然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可得多套出些司渊知道的信息。

“我想问的事情有很多，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好。”季雅好奇地问道：“说起来，除了七七以外，我好像从没在这里见过其他的女孩子。”

“嗯，的确。”司渊翻了个身子，黑夜里，季雅依稀看到他淡漠的眉眼。“因为，女孩子在这里并不安全。”

“听说过烈火文明吗？”平静清冷的声音在季雅耳边响起。

司渊单臂枕在脑后，淡淡说道：“无时无刻不处在战乱之中的斯卡维拉帝国，以残酷暴虐的生存法则独立于诸国之外，那里没有法律，没有秩序，有的只是凶恶的暴徒，和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点燃的战火。”

“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没有底线。”司渊语气微沉，只听声音，季雅仿佛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与紧蹙的眉。

“骨子里透着的劣根性，就像是斯卡维拉人无法割舍的传承，他们对于弱者毫无善待之心，即便是帝国的军人，对于弱小的存在也都持有两种面孔。”

听着司渊的话，季雅想起了在训练场时，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军人，以及在地下室时，那两个闯入她房间的恶心家伙。

“听你的意思，这里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季雅漂亮的眉眼露出几分愁绪。

“嗯。”司渊声音轻而冰冷，沉声说道：“那是在我刚调到这里的时候，几个不知死活的士兵强取了女医疗兵的清白，就连她八岁大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多么可笑。”司渊淡然自讽道：“那时的我还不是上校，即便有心保护她们，却也有心无力、做不了什么。”

“那时的我，只能在训练之余对她们的处境多加关注，或暗中敲打有肮脏念头的士兵……但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整顿军纪，还是没能保护得了她们。”

季雅安静的倾听着。

黑暗中，她沉默注视着司渊的身影，晶莹的泪水不自觉从眼眶滑落。

“当时，我获得权利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参与了这场欺凌的士兵全部处死。”仿佛陷某种不幸的回忆之中，司渊无力地轻敛睫羽，语气冷凝。

他语气停顿片刻，又缓缓启唇。“但，斯卡维拉人的劣根性很难改变，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我遣返了影笼向这里调派的女性员工，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

“只有七七，她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