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舟明白君清的顾虑和纠结。
顾涣和他们相处的一段时间又是南平王长女,而李文玉行事果断,他从来只有下达指令的份,君清他们就负责执行,从未出错。
君清纵使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也不得不听这位太师的话。
除非他想当个昏君,过上天天在酒池肉林里的日子,不再为苍生着想,他可以不按李文玉说的做。
老国师早有预言,跟着李文玉的计划走,会有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李文玉身为执棋人,棋子们只要做到听话。
但每每遇到这种关乎情感道义的事情,总会出现犹豫不决的情况。
不止是君清,连荆舟等人都对这类令人为难的指令欲言又止。
那个在石桥上见到的傩面人就是李文玉用来“监视”他们有没有按他说的做的眼睛。
这样的傩面不仅仅只有一人,他们是一个极大的群体,不知李文玉在暗中培养了多少的傩面人。
有一次君清没有按着李文玉说的路线走,等到回朝的时候,李文玉一脸严肃地斥责他。
“君上,你要是不愿意按臣说的做,早让人通知我,换个路子便是,到时候臣以为君上按部就班行事,到时候走上岔道出了事,臣可背不起无能之罪。”
但奇怪的很,这次李文玉的意思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一定把顾涣这张牌牢牢的抓在手里。
天色渐暗,顾涣整理着白天买回来的东西,把黑色的发带收好,取下头上那短了一截的发带,松散的乌发披在肩上。
躺上柔软的软榻里,她拉过一个软垫拉到怀里,人缠在上面,整张脸埋在里面。
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她打了个哈欠。
这些时日来舟车劳顿,在马背上坐的腰都快断了,有时候睡马车里和路边的小店都睡不踏实。
年纪小的时候总是习惯抱着王川一起睡觉,稍微大些不和王川睡了后就抱个枕头或者垫子,没东西抱还真不舒服,所以一般她都不会睡熟。
杭州的客栈都很豪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里天天有人来添水送点心,连被褥床榻都是极好的,躺上去人就像中了迷魂香,都不愿意爬起来。
顾涣拱了拱软垫,脑子里想着:晚点回洛阳和太师交差也不是不行。
什么牛头马面,最好可以自己跑到太师跟前去。
以后一定要带阿川来一趟江南,这是个好地方
好地方
眼睛磕巴两下就困得睁不开眼了,顾涣沉沉睡去。
梦里她穿着宽大的白袍,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在黄土地上,天上挂着满月显得格外荒凉。
遥远的天边有了连绵不断的高山,高山上点点星火,一群穿着异域服装的人带着粗长的木桩,一根根打入山体。
闷响如同敲击在顾涣的心头上,脚下的土地渗出血液,似是对那群人行为的控诉。
挂着满天星的夜空忽的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第一声春雷炸响。
一只巨大的白虎从缝隙里砸到了地上,砸死了大片人,粗糙山体刺穿的白虎的躯体,血液滔滔不绝涌入地面。
阴森诡异的画面充斥顾涣的脑海,而她的头顶拨云见日般洒下一道光束。
大地上的夜空里,太阳月亮群星都有,齐齐出现在白云的四周。
一轮白日和明月齐平,按圆弧扭转。
顾涣看得一阵天旋地转。
等奇怪的天空停止转动的时候,顾涣一睁眼,梦境之外的阳光洒在她的被子上。
真正的天亮了。
以为在这么舒服的环境里能做个好梦,没成想被光怪陆离的梦给搞得晕乎乎的。
收拾了下顾涣准备和君清他们一起去何云章那里了。
何云章不在自己的府上,在那城中的金玉楼里。
金玉楼足有十八层那么高,登上顶层便可一览城中美景,此地不仅是临安最华丽的高楼,也是杭州没有争议的第一楼,甚至说是整个江南道财富的标志也无可厚非。
金玉楼金玉楼。
全是金子和白玉作装饰的楼啊,那得有多金贵。
光是从上面扣一块小物件下来都能这辈子不愁吃穿,这也使得临安城里的巡城戒备森严,对于偷盗一事只有严惩。
抬眼望去,顾涣甚至看不见尽头。
好高的楼,她还是第一次见。
走进去每一层都有人负责验明身份,每一层都有不同的花牌作为通关文牒,没有固定的花牌就不能上去。
你拿了梅花的花牌,你就只能去叫“梅花”的那一层,除此之外都不能去,要是强闯就会有彪悍的大汉上来把人架出去,以后再也不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