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桂宗兰如此失态的人，定是重要的人，不知道是亲人还是朋友。李慕良随着她的身影向外看，稍远处的过道的人影有些熟悉……温晴！

李慕良心头一跳，温晴来找桂宗兰，肯定不是桂宗兰的亲人出事，说不定……

是江怀玉。

他迅速跟着桂宗兰出去，停在不远不近的阴影处听温晴和桂宗兰的谈话。

温晴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不见了，我陪她吃了晚饭，上个厕所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学校里我都找过了，她家里我也打过电话。怎么办啊……”

“别急别急。”桂宗兰安慰她，“咱先想想，她可能去哪？她有没有提过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有啊，她就是心情不好。”温晴使劲捶了下脑袋，“我真想不到了。”

“多找几个人帮忙一起找吧，从晚饭到现在，也就一个多小时，江怀玉肯定走不远。”

李慕良脑子里“嗡”地一声，他急忙扶住墙，挺过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

缓过这阵子上涌的气血，李慕良没再继续听温晴和桂宗兰的对话，他急忙跑向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知道他的病史，他很容易便请到了病假。

李慕良拿着假条，跑出学校。

学校东边是外城区，店铺和住宅都很少，最远处是一条靠着农田的大马路。学校往西是市中心，很多店铺，他去过市中心的网吧。

李慕良站在校门外的路灯下，脑中飞速运转。他观察了江怀玉三年，了解她的脾性。她不喜欢依赖别人，遇事会自己解决，她总是向内寻求力量。

李慕良从路边扫了一辆小蓝，他用力蹬着踏板，向东边骑去。他站起身子，越骑越快，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夏日的风竟也能打得人脸上冰凉。

外城区晚上人不多，公路上的人零零散散。

不知过了多久，李慕良的心脏砰砰跳，他像是回到没做手术之前，心脏在超负荷运转，世间的一切与他无关。

突然，一个穿着和他同样校服的女孩落在他眼中，她的背影瞬间将李慕良拉回人间。

他认得江怀玉的背影。

比起她的脸，他总能更先认出她的背影。

终于找到一直在找的人，李慕良却小心翼翼地不敢接近。他捏住车刹，靠近女孩的速度慢慢放缓。

今晚的江怀玉有些不同，总是扎紧的马尾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披散在肩上，有些松散卷曲的披肩发。

李慕良离近了，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瓶……白酒。

他将小蓝锁在路边，快步追到江怀玉面前，将人拦住后，他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江怀玉脸上带着酒醉的酡红，她指着李慕良，露出傻笑：“啊……你……”

李慕良心中一紧，以为她认出了自己，毕竟江怀玉的记性向来很好。

“你……真好看。”

李慕良的心向下一坠，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他柔声问道：“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讨厌好看的人。”江怀玉低声嘟囔，“狐狸精。”

李慕良哭笑不得，看来江怀玉醉的不轻，他只好先打个车，把目的地设置成离学校最近的网吧。那间网吧有包厢，江怀玉可以待得舒服一些。

等车的功夫，李慕良从她手中夺酒，江怀玉绕着路灯跑来跑去，步伐倒是很灵活。李慕良陪她绕了几圈，一个不耐烦，他把江怀玉揪住，摁怀里，从她手中抢走了酒。

“啊……”江怀玉突然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放声大哭，“为什么要抢我东西！是……是我花钱买的，我……我的东西。”

李慕良手足无措，他僵硬地拍着江怀玉的背，不知道该不该丢掉手里的酒。

江怀玉的声音渐渐小下来：“为什么要抢我爸爸……为什么要让妈妈伤心……”

李慕良鼻子一酸，他想起昨天刷到的热帖，原来帖子里的主角真的是江怀玉。

佟久带着李明登堂入室，他成了家里的外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成日躲在学校宿舍。他无法想象江怀玉过这种生活。

李慕良喉咙发堵，安慰的话苍白无力，他说不出口。

好在，车来了。

李慕良把江怀玉弄进车里，自己和她一起坐在后座。江怀玉无知无觉地歪头靠在李慕良肩上，李慕良挺直背，轻手轻脚地扶着她，想让她倚得舒服些。

司机从后视镜看俩人，他随口问道：“学生？偷偷跑出来谈恋爱呢？”

李慕良拧眉，他粗声粗气道：“不是，别多管闲事。”

司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车开得飞快，没多大会，便到了网吧门口。

李慕良扶着江怀玉下车，江怀玉迷迷糊糊的：“到家了？”

“嗯。”李慕良哄她。

晚上是网吧的人流高峰期，大堂里人很多，空气中有淡淡的烟酒味。

李慕良开了间包厢，他扶着江怀玉进去，将人安置在沙发上。沙发看起来干净，细看缝隙，里面都是饼干碎屑。

江怀玉软着身子要往沙发上躺，李慕良一手扶着她，一手脱校服，他把校服垫在沙发上，才把江怀玉放下。

“你好好躺着，别再出去了。”李慕良不放心地叮嘱，虽然不知道江怀玉能否听到。

他从包厢出去，仔细关好门，在自动售水机里买了瓶常温的茉莉花茶和奶茶，才再次回到包厢。

“水，给你放桌上了。”

李慕良蹲在江怀玉面前，静静注视她的面容，他第一次……肆无忌惮地看她。

他想伸手摸摸江怀玉的脸，手伸出去好几次，最终还是缩了回来。他叹口气，在班群里找到温晴的联系方式，打了几个字，又删掉。他私心里，想多看江怀玉一会。

江怀玉没有反应，过了好大会，她才嘟囔：“妈，想喝粥。”

李慕良认命地给她当妈，他给江怀玉点外卖，叫了一碗粥、一个卤蛋和一些小菜。

外卖要二十分钟才能送到，李慕良痴痴地凝望江怀玉的睡容。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人，江怀玉竟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