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生一窒,反应过来之后眼眶立刻变得酸涩。
降谷零将奈奈生送到她住的公寓,直接把人抱到卧室床上放下,倒了杯温水塞到她手里,又将一些需要的东西统统放到床头柜,以免她还需要自己下床去拿。
奈奈生就坐在床上用小被子裹着自己,呆呆地看着降谷零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降谷零看着她家干干净净连调味品都没有的厨房,就猜到她这些年大概厨艺毫无长进,“这里离我住的公寓不远,我明天起帮你送饭过来。”
“你住在哪?”奈奈生下意识问。
降谷零沉默了两秒,神情自然地报出一个地名。真正的住处和她这里跨了大半个东京,不说也罢。
奈奈生看着他,目光复杂,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你睡吧,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降谷零给她留了一盏台灯,又把走廊和卫生间的灯都打开,这才说。
说完却没走,站在卧室门边,忍不住又看了眼奈奈生。
他显然还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反倒是奈奈生先开口:“零,见到我觉得很失望吗?”
她靠在床头,柔顺的长发从颈侧自然垂落,皮肤素净,看着就像初入社会的学生。那双乌黑的眼睛一如既往澄澈漂亮,即使在昏暗的地方也总闪着熠熠的光,只是此时那光黯淡了一些。
奈奈生攥着手里的瓷杯,问出那句话之后自嘲般牵了下唇角。
冒着生命危险卧底到恐怖组织,却发现曾经互有好感的对象竟然是那个组织的一员,换作任何人恐怕都会大受打击。
“我不会说出去的,放心。”她低声说,“零,保护好自己。”
“怎么会失望。”
奈奈生愣了一下,“……什么?”
降谷零靠在卧室门边,静静地看着她,“见到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失望。”
沉重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瞬间转晴,奈奈生没想到降谷零接受得这么快,整个人懵在原处。
大概是她呆愣的表情和冰酒的形象实在不符,降谷零眼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晚安……”他点了下头,轻声说,“明天见。”
奈奈生害怕宫野明美和志保担心,受伤的事并没有告诉她们,甚至还拜托了诸星大帮忙瞒着。反正有降谷零送饭,只要饿不死,奈奈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位女医生想的没错,在组织长大的人,对各种各样的伤早就习惯了,奈奈生觉得她完全可以照顾得好自己。
只是她没想到降谷零会来的这么勤。
借着早中晚三顿饭的时间,顺带连家务也帮她做了。
残酷无情的冷血卧底洗手作羹汤转变成居家型好男人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奈奈生目瞪口呆。
她想起来和降谷零相处的那段时间。那时十八岁的他明明和她一样对家务一窍不通,还是因为他不会做饭差点把自己饿死,两个人才有机会拉近距离的……怎么现在她还在原地踏步,降谷零却背着她成长成了一个五边形战士呢?
奈奈生看着面前小桌板上摆着的的三菜一汤,作为年上的自尊遭遇沉重打击。
降谷零就是在她浑浑噩噩的时候过来的。
他已经花了两天时间把奈奈生的冰箱填满了,又把一堆早就过了保质期的东西丢掉,这会儿才终于有空来看看她吃的怎么样。
结果一来就发现有个人又在发呆。
“我以后还是一天来一次吧。”降谷零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说,“你每次开门都要爬起来,也不太方便。”
奈奈生抬头:“啊?”
她竟然有点舍不得。
降谷零穿着围裙,掐出劲瘦的腰线,因为坚持锻炼,身材比起几年前更好了。他把奈奈生常用的那个胖胖的陶瓷杯子递给她,里面是热好的牛奶。
奈奈生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到降谷零的手上。
那只手骨节明晰,修长的指上带着未干的水珠,湿气混杂凉意,碰到时让她惊了下。
奈奈生火速抽手,幸好降谷零拿得很稳,不然牛奶恐怕就洒了。
降谷零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奈奈生尴尬地搓了下指尖,故作镇定,“烫到了。”
“哦,是挺烫的。热久了点,怕你喝的时候凉了。”降谷零很配合地点头。
但那个“烫到”奈奈生的瓷杯依然被他牢牢攥在手里。
奈奈生:“……”
“今晚和明早的两餐我放在冰箱里了,想吃可以自己热。水果也在冰箱,我还买了牛奶和果汁。调味料也补齐了,想吃什么不要自己下厨,等我来做……我明天中午过来。”降谷零细数着,皱起眉,“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打电话给你姐姐……”
奈奈生是真的不想让明美担心,听到这句时忍不住了,翻了个身,哼哧哼哧地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东西。
降谷零停了话音,看着奈奈生的动作,大概猜到什么。
下一秒,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被郑重地塞到他手心,换走了那杯热牛奶。
奈奈生低着头,自知理亏,小小声发出恳求:“零,再麻烦你几天行吗?”
降谷零看着掌心里的钥匙,不动声色地将它收起,手指抵了下唇掩住稍纵即逝的笑意。
“……好吧。”
奈奈生看着降谷零转身出去,长舒一口气。
她也说不清交出钥匙到底是因为真的不想让明美担心,还是纯粹只是想和降谷零多待一会儿……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再像这样和降谷零相处。两人一警一匪,怎么想都不应该再有交集。
这个卧底任务,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吗?
哪怕奈奈生把钥匙给了他,降谷零也还是坚持每一次过来都先敲门,等里面传来回应之后再自己开门。
直到有一次晚间他过来送饭时,敲了两次都没听见奈奈生应声。
她一个人在家,行动不便,万一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