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量过，但孩子探视次数改了，从每周两次，改成一月一次。

跟梦里的一样。

确实在林小枫体检前他们就商量过离婚，当时林小枫认为就算没有了爱情，也还有亲情跟友情在。想着分开后在旁边买一套高层住，名义上不再做唐家儿媳妇，这样或许有利于缓解她的抑郁症，有助于改变她压抑的精神状态。

如果不是等活检结果又做手术，可能现在也在进行相同的流程。

只是之前唐华并不是那么想离婚，话不说死，答应得也气虚音短，跟今天的明确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此一时彼一时吧。

“小枫？”

晶莹剔透的泪珠子，顺着林小枫的眼尾滚落在枕头上，瞬间隐没进去，留下个椭圆形的湿印。

“小枫你在听我说话吗？”

唐华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移开。

长长的，令人窒息的静谧。

相认十八年，夫妻十三年，共处一间卧室无话可说。

一刻钟后，纵使唐华是只老乌龟也龟不住了：“儿子是一定要跟我的。”

儿子？

林小枫眼里浮现那个十二岁壮硕少年，那个永远只帮着爸爸说话，把她顶得肺管子疼的男孩；那个只管吵着要钱买名牌，从不关心妈妈身体的孩子；那个嘴里说妈你赚得多，我爸在体制内拿死工资，我不问你要钱问谁要钱的儿子。

那儿子还说，妈你一天到处飞，一年到头管过我几天，都是我爷奶和爸爸照顾我，我爷奶这套洋房要给我，开发区那边的复式也会给我呢，我花你这点钱值什么呀，我怎么就乱花啦！我爷奶这么辛苦，现在政策允许了，他们想再要个孙子你都不生，真不孝，你是个自私鬼！

林小枫不懂，为什么唐成成会长成这样，为什么怎么都教不明白，为什么拼死难产生下的孩子要这样对她？

现在么，她大约是懂了。有些事，是人定的。

林小枫笑了笑，终于开口说话：

“怕我跟你抢儿子？”

梦里她就说过这句话，语气跟此时此刻的情景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的唐华好像更紧张一些，估计是被她的沉默扰乱了心绪的原因。

“我……”

唐华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梁高挺，嘴却相对较小，多少有些不协调。他动了下唇，没再说出什么话来，他向来不擅言词。

那团椭圆泪痕已经被脖颈的温度烘干了，并没留下多少痕迹。

一如她的婚姻。

“是啊，就算再婚，以我现在的身体更不能生了，或许就反悔想要儿子？”

“你！小枫你？”

“我现在的情况，就该无一子半女，独自了却残生。就算你能再生孩子，却也不想把儿子给我。”

这两句话也是林小枫梦里的台词，所不同的是现在她并没有梦里那般痛苦。

“小枫，你何必这样刻薄，这是我们一早说好的。”

唐华说话时的声带崩得很紧，不知道是说中了，还是在掩盖他的自私。

林小枫偏过头去，看着床头柜上的蓝牙音响：嘴上刻薄永远也比不过心里刻薄的啊。

她闭上眼睛。

又是一字不差，梦里唐华便是这样说她的。

房间里再次归于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