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黄天霖心里面犯嘀咕,但是,他还是配合陆严河,在黄峰面前演了这么一场戏。
“到底能不能演啊?”陆严河非常不耐烦地对黄天霖说,“导演,我很忙的好不好?排练都排不下去,等下怎么拍啊?”
果然,陆严河话一说,本来还正缠着他妈要吃冰淇淋的黄峰马上就转头看了他们这边一眼。
秦淑兰说得没错,黄峰确实是一个很机伶也很敏锐的小孩。
黄天霖很配合地装作没有看到黄峰已经看过来的样子,说:“他还是个孩子,你多一点耐心。”
“这里只有演员,没有小孩。”陆严河很烦躁地说,“你们要是这样搞,我真的拍不下去了。”
说完,陆严河就转身走了。
黄天霖叹了口气。
余光看去,黄峰刚才还“我要玩!我不认真!”的表情,已经完全不见了。
过了十分钟,陆严河才被人重新请出来。
他看着黄峰:“能演了吗?”
黄峰瘪了瘪嘴,眼神有点怯怯了起来,“能演。”
一走戏,陆严河被认真投入起来的黄峰给惊住了。
当黄峰按照剧本里的弟弟那样,跟他耍无赖,被他凶了两句以后,跟他动手,而陆严河饰演的哥哥忍受不了,回了他一肘之后,黄峰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只是在走戏,但黄峰是说哭就哭了。
眼眶秒红,眼泪汪汪地下来。
这小孩是真委屈了。
陆严河心中叹了口气。
他不得不去拍了拍他的头,安抚他。
于是,在片场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终于进入了正式拍摄的阶段。
陆严河也终于认识到了,黄天霖对镜头的要求有多龟毛。
黄天霖永远不会在你演完这场戏之前,喊停。
就算你演得不如他意,他也不喊停,一直等你演完,再跟你说,哪里可以调整一下。
每一条都是完整地来。
但这样演,还挺消耗精力的。
所以,每演完一条之后,黄天霖都会让他们休息十到二十分钟。
拍到第五遍的时候,黄天霖仍然不满意,这一次不满意的地方,是因为他觉得陆严河被秦淑兰抽了一耳光之后,他抬头难以置信看过去的角度不对。
陆严河人都懵了。
啥玩意?
角度不对?
黄天霖当即给他示范了一下,他希望陆严河怎么抬头。
基本上,脖子只是稍稍往上抬起了一寸,关键是眼睛。
黄天霖要的是一双自下往上斜看的、愤怒的眼睛。
陆严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个镜头,黄天霖没有重新从头再来一遍,而是直接要秦淑兰跟陆严河从打耳光开始。
两台摄影机,一台拍秦淑兰,一台拍陆严河。
黄天霖说:“兰姐,这个耳光,我想要那种非常干脆、利落、很响亮但是不重的感觉。”
秦淑兰:“…”
不过,显然,秦淑兰已经很适应黄天霖的风格了。
她点点头,对陆严河说:“严河,你先用手捂住你的脸,我试一下。”
陆严河说:“没事,直接来吧。”
“你别直接来。”秦淑兰对陆严河说,“相信我。”
陆严河感觉秦淑兰话里有话似的,但既然秦淑兰这么说,他当然是愿意的。
演员之间,尤其是成熟演员之间,直接来有时候是最简单也最省事的办法,一遍两遍就过了。
然后,陆严河就明白为什么秦淑兰说“你别直接来”了。
秦淑兰试着在他的手背上打了好几次,黄天霖都不满意。
要么觉得慢了,要么觉得重了…
黄天霖说:“这个耳光,是她对哥哥的一个恼火,这个恼火不是说责怪哥哥为什么欺负弟弟,而是为什么在她这么辛苦的时候,哥哥不能够帮她分担一下,而是要给她找麻烦。兰姐,你这个耳光不是要打出‘你为什么欺负你弟弟’的感觉,而是“你能不能懂点事给我省点心”的感觉。”
陆严河都替秦淑兰感到头大。
越是这种玄乎的感觉,对演员而言,越难演出导演想要的。
感觉这种东西,没有办法量化,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秦淑兰走到一边,找了个角落,一个人思索。
黄天霖也不催。
现场又休息了下来。
陆严河坐在沙发上,想喝水,黄天霖却制止他。
“水都不让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