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野获编》云:“闽中契弟”乃“习尚成俗”,此制度在广东及毗邻福建盛行。
闽中,某个依山傍水的小山村。
时近腊月,地里无事,顾家今日有喜,房前屋后张灯结彩,两位神色复杂的中年男女端坐在堂屋上头,面前两个高挑的身影正在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朴素简单的仪式结束后,沈星穿着红色布衣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婚床上,脑袋懵懵之余还不忘在心里吐槽着,两个大男人结婚,这“早生贵子”不是多此一举?
想七想八想了好一会儿,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簇拥着同样身着红色布衣的顾葭涌进屋里,不大的屋子立刻挤的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有那好事者凑到沈星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好一番后连连摇头用方言说些:“顾老幺,你这媳妇不顶事,娶回来要亏本了。”
林婶子瞅着沈星的脸:“啧啧,这细皮嫩肉的能挑粪吗?整个镇的女娃都没见过比他白的,咱乡里人家养得起这种千金大少爷吗?”
“再看看他腰细的,风一吹就要折了吧?别说挑粪,锄头拿得动吗?”
“长得俊没用,过日子还是得娶个能操持家务还能生儿育女的姑娘家,这异乡人既不能生孩子也不能干活,你图什么?”
“顾老幺,你家地多,得找个壮实的婆娘,你要真喜欢男人,找个力气大的,我觉得隔壁村的李大就不错,壮的跟牛似的。”
“……”
七大姑八大姨议论纷纷评头论足,顾嫂子点头附和:“我也劝了小叔子,娶妻当娶贤,我们家小叔子这条件,就是娶镇上的姑娘都不怯,小叔子偏鬼迷心窍非要娶他。”
“你还不如娶村头的罗兰,起码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好锅配破盖,杨媒婆不死心的劝着顾葭:“女人长得寒碜没什么的,关了灯都一样。”
罗兰那只是寒碜吗?容貌是爹妈给的不予置评,品行不端怎么受得住?谁知道生的孩子是哪个野汉子的?
顾葭飞快地看了沈星一眼,耳尖泛红,故作镇定的说道:“进了我顾家门,自要守我顾家规矩,不会干活的婆娘打了就能干了。”
顾大嫂瞧了瞧垂眸静坐的沈星又不忍心了:“小叔子可不兴家暴,这孩子生的跟那天上的神仙一样,你怎得下得了手?”
此打非彼打,顾葭想的是妖精打架。
看着老实巴交的农村小伙眼睛不敢一直盯着媳妇儿的脸,飘忽的眼神落在沈星搭在双腿的手指上,真白,真细,真长,做那事儿的时候这手掐在自己的背上该怎样销魂?
顾葭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把人搂在怀里摸摸小手儿,亲亲小嘴儿。
许是感受到新郎官的迫不及待,喝完交杯酒乱哄哄的折腾了一番后,顾婶子进来哄人:“走走走,大家伙儿出去吃酒席,让小两口说说话。”
乡下人荤的没边儿,林婶子露骨的调笑着:“今天顾小幺哪有空说话,旱了十八年好不容易愿意娶媳妇儿,晚上木头床都得干散架咯。”
“顾小幺你回头悠着点儿,你媳妇儿身板弱,你这体格子压在他身上别把人压骨折了。”
“你们别瞎担心了,初哥进去一激动就得泄,顾小幺今晚顶多尝个味儿……”
几个小姑娘脸红红的瞄着顾葭的背影,宽肩窄腰大长腿,不看脸单看身材都这般引人遐想,何况顾葭生的十里八乡有名的英俊,配个异乡人真真是太可惜了。
谁说古人封建的?乱糟糟的荤话听的人面红耳赤,沈星一个六百多年后的现代人都遭不住,双手拘谨的拽着衣角,背微微驼着,头都快埋到双腿间了。
顾葭看他尴尬的样子,也不假客套了,看了一眼顾婶子,顾婶子心领神会地把人都赶出去,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红烛跳跃,外头各种嘈杂的声音不甚清晰,沈星双目低垂,心里七上八下。
他不是什么异乡人,他是来自203年的一个普通大学生,放假去海边玩的时候为了救两个落水儿童,体力不支沉入水底,醒来就来到这个史书上没有记载的大凤朝,被这个叫顾葭的男人从海边背回家。
在顾家住了两个多月,沈星一直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既来之则安之,他认命地接受现实,努力适应这个时代。
至于为什么和顾葭成亲,额,顾葭生的俊,沈星色令智昏,男人半开玩笑让他给他当媳妇,他稀里糊涂应下了。
也不能说是稀里糊涂,顾葭不仅长得好,对他也挺好,两人朝夕共处一室,同床共枕,同进同出,同吃同睡,沈少爷一不小心就动了心。
对于沈星来说,他一点都不觉得两个男人在一块儿有什么不正常——他有两个爹,生他的爸爸叫沈时初,养他的爹地叫江宸,从小一起长大的江遇和金念之也有两个爹,几对夫夫相亲相爱大半辈子,沈少爷一直觉得,两个人过日子,更重要的是性格,而不是性别。
想到顾葭每天晚上把他搂在怀里睡觉,沈星有些羞耻,今晚,不仅仅是睡觉了吧?
虽然他没亲自谈过恋爱,但爹地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的热恋,再加上网络发达,沈星的理论知识都能出一本24禁小黄书了。
沈星不纯洁的想着待会儿顾葭要是亲他,他是假装害羞还是要热情一些?
害羞的话,顾葭会不会不好意思对他动手动脚?热情地话,顾葭会不会觉得他不矜持?
沈星胡乱想了一通也没想好他是要当个主动的小野猫还是要当个纯洁的小奶猫。
算了,还是随机应变吧,他一个新世纪的男人还搞不定一个古人?
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他抬头瞥了一眼顾葭,男人双手拽着衣角,眉毛纠结地皱着,有些黑的皮肤还是能看出有一点泛红,憨憨的像姜叔叔养的那只杜宾犬。
平时不是挺勇的吗?第一天带他回家就敢扒了自己的衣裳帮自己洗澡,这都拜堂成亲了怎得还害羞上了?
沈星不禁起了逗弄之心。
他悄悄的往男人身边坐近一些,手轻轻地碰了碰男人的手指扣住他,头试探地靠在男人肩膀上:“相公,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歇息了?”
顾葭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乍然听到沈星的话触电般抖了一下,心虚的语无伦次:“额,是,是,是要歇息,哦,不,这么早,外头,外头还有,还有客人……”
“哦。”沈星料想他还得送完客人,到时候都几点了?他没什么兴致的松开手:“那你出去陪客人喝酒吧,我先去睡了。”
在这里生活了两个多月,沈星大概了解了一些风俗人情,乡下人爱热闹,谁家有喜事都要闹到三更半夜,他早上天还没亮就被叫起来,哪有精力等顾葭?
顾葭不乐意了,他先去睡?那怎么行。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若是出去陪客人,那不叫憨,那叫傻。
顾葭当然不傻,他一把将人抱到腿上:“我不出去,这么早我也不想歇息,我想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