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站在门前,眼神颇有些怅然若失。
此时背后一阵柔软感传来,苏若离靠在他的后背上,双手绕过脖子,下巴压在左侧肩膀上,也盯着街角尽头的方向。
苏姑娘连连唏嘘:“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真的会动手,刚刚上饺子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他不会动手的,因为他没有把握……罗睺是个理性的人,不会做铤而走险的事。”白榆用手指挠了挠苏若离的下巴:“他其实算是个稳健派。”
“他以后还会来吗?”
“大概不会了。”白榆摇头:“我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打算,但他知道自己杀不了我,即便杀了我也要付出巨大代价,他不会让太岁渔翁得利。”
“但他还是拒绝联手。”苏若离低声道:“既然我们注定无法携手,自然就给了太岁各个击破的机会。”
白榆没说话,只是轻叹一声。
“这罗睺真是讨人厌,我刚刚都在忍着,恨不得一剑劈过去,他都这样了,你还说请他喝酒?”
青年牵着苏若离的手,笑着说:“我能请他喝酒,也是他将我视作同桌同席之人,换成其他人可没这份资格。”
“我也不喜欢罗睺的做事风格,太过于极端,但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在他之前,天下事都简单的很,就是一箭的事。”
白榆望着月明星稀,自言自语道:“大夏千年英雄气概共一升,他罗睺独占八斗。”
“我可以不欣赏罗睺,却又如何能不去敬佩镇守人间千年的豪杰?”
……
离开北冥家宅后,罗睺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他手里的提着的酒坛已经空了三分之一。
抬起眼,带着几分醉意。
忽然在十字路口站定停步,原本热闹的京城夜市忽然间停下了喧嚣声,车水马龙的场景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十秒钟内迅速消失,变成了一副清冷寂静的空城。
人群和车辆宛若潮水般褪去,而褪去的潮水中露出了礁石,冰山一角们尽皆浮现。
十字路口的各个方向中,走出了一名又一名背负长弓的追随者们,黑煞弓使们沉默的聚集在了罗睺的背后,每隔几步就多了一人,不知何时,罗睺的背后已经拉出了上百人的队列。
罗睺抬起手将酒坛丢向后方,被一人抬起手接住。
“这是姓白的小子请你们喝的国酿酒。”
后面弓使们纷纷意动。
“国酿?”
“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酒香味,老登给我来一口,就亿口……”
不少弓使围上来想尝一口。
酒坛没入人群,就像是在一群鸽子里撒了一把米。
北极星走到罗睺背后,低声问:“现在要回去吗?”
“本想着来京城摊牌,但已经没有了机会,他能打赢巫连月、太岁、霸者等多方联手,靠的不是运气,是实力。”罗睺感慨道:“若是此人能早生一千年该有多好……或许魔祖之灾早已结束了。”
这句过高的评价让北极星抬起眼睛,这听上去怎么像是罗睺在说自己不如白玉京?
罗睺继续说:“若是执意要杀凰栖霞,会两败俱伤,而且在场所有人都会死,虽然不惧一死,但死在魔域还是死在京城,终归是不同的,前者最多遗憾,后者只有不甘。”
北极星肃穆道:“只要死得其所便好。”
“行了,都省点力气,去找太岁和群魔拼命吧。”
罗睺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像是把积压的酒气和郁积的情绪都一吐而空。
北极星声音低沉:“倘若我是太岁,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定然不会是白玉京。”
“而是我等。”
“让他来!”
罗睺高声道,忽然间抬高的声音传遍半条街道,如同雷声轰鸣,在万众灵魂深处炸响。
“千年已过,沧海桑田。”
“群魔不除,何以家为。”
“我驻守太阴足足一千年,就是为了等候一场决战。”
“我引弓射出的箭矢何止千万,却无法阻止群魔荼毒人世。”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要结束了。”
疾风呼啸而至,穿过他周身,一路奔腾,裹挟着高昂的斗志和战意上达天听。
罗睺很清楚继续往前走便是无底深渊。
那是他终将抵达的终点,也是他无法逃离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