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那个……”于行之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要用什么话题去分散她的注意力，终于在额头见汗的时候，想起了司雅，“小雅一模考的怎么样？”

于母笑笑，知道儿子的小心思，她也不便继续说这个话题，正好于行之想到了新的话题，她便就坡下驴：“你小姨小姨父说她有学上就行了，对她要求没那么高……听说不到四百，具体的我也没好意思问。”

“赶明儿我问问她，可得找个机会好好损损她。”

“她是你妹妹，你能不能让着她一点儿，”于母站起，要往外走，“一点儿当哥哥的样子都没有……把水果都吃了啊。”

“好。”

于母出了他的屋，走了几步，想了想，扭头又走了回来，站在门边说：“你们两个出去玩儿的时候，把人家保护好，听见没有。”

“你就放心吧，”于行之玩着游戏，思维并不清晰，“你老是瞎操心。”

于母叹了口气，回到屋里，从柜子中又拿出五百元，于父问她做什么，于母说拿给于行之，穷家富路嘛。

于母再次走到于行之的屋里，把钱放到水果盘子下面，于行之看着钱，问：“干什么？大发慈悲？”

“拿着吧，别让人家女孩子花钱。”

“谢谢妈，你真是个观音菩萨。”于行之笑着说。

少时，于行之玩腻了游戏，关上电脑，三下五除二吃干净水果，从盘子下面拿出钞票，点了一下，兴奋地打开书包，想要把钱放进钱包中。但是当他看到那个没有打开包装的盒子，愣了，他知道他妈妈一定也看到了。于行之又联想到他妈妈刚才最后跟他说的话，“你们两个出去玩儿的时候，把人家保护好，听见没有”和“拿着吧，别让人家女孩子花钱”之后，不禁冷汗直流。自己做事总是这么不谨慎，每次编瞎话都会被揭穿。他不知道要不要跟母亲去解释，他总怕越描越黑。

118

2007年的劳动节是最后一次七天假期长假。从2008年起，国家对法定节假日重新定义和规划，虽然将五一国际劳动节的七天长假改为三天，但是增加了一些法定节日。如清明、端午和中秋，整体来看，假期时长较2007年之前多了，也分散了。

4月30日的晚上，于母给于行之打了个电话，再次叮嘱他要注意安全，看好手机和钱包，带好银行卡，如果钱不够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与家里联系，另外，一定要保护好同行友人的周全，不能让对方受到一点伤害，平时游玩和吃饭等，尽量不要让对方花钱。于行之最终还是和母亲坦白了，他告诉妈妈，自己并不是和男同学一起出去，而是和女朋友出游。于母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她为自己儿子的坦诚感到欣慰，于是，再三嘱咐一定要注意“各项安全”。

“五一”的铁路运输压力飙升。月牙河火车站虽然简陋，但依然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于行之和霍晓莹各自背着一个大书包，于行之的手中还拎着一袋零食，用以在火车上填补肚子。

万幸的是，于行之听从了李讴歌的建议，提前买到了坐票。火车上的人很多，如同他们元旦回家时一样拥挤。霍晓莹坐在靠窗的位置，于行之坐在她旁边，幸灾乐祸地吃着薯片、看着站立着疲惫的人群。

彼时没有高铁，他们乘坐的是k字头的快速列车，始发站是东北的一个省会城市，终点站在东南沿海的一个经济发达城市。车辆途经t市境内四座车站，hb省境内三座车站。刚刚进入hb省没多久，霍晓莹就趴在面前的小桌子上睡着了，于行之强撑着，他不敢让自己打瞌睡，生怕遇到扒手，自己和霍晓莹的家当都在包中，要是丢了的话，二人只能喝西北风了。

过了那个以扒鸡闻名全国的城市后，霍晓莹睡醒了，她的脸上被硌出了红印。于行之看着睡眼惺忪的她，伸出手擦了擦她潮湿的嘴角。

“到哪儿了？”霍晓莹感觉到眼睛一阵干涩，她快速地眨着眼，问。

“刚过德克萨斯州。”

“哪儿？”霍晓莹没明白于行之说的是什么地方。

“德克萨斯。”

“德……克萨斯？”霍晓莹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是绿油油的田地。火车上的售货员一边提示站着的旅客注意手推车一边大声推销着扒鸡。霍晓莹反应了过来，她一巴掌拍在于行之的肩膀上。“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坐过了呢！”

于行之笑着：“下站就到了，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睡了，睡得我脖子疼，眼睛也干了，我得把隐形眼镜摘下来。”霍晓莹扭动着脖子说。

“摘吧，好弄吗？”于行之问，“你带着富裕的了吗？”

“好摘……”霍晓莹从书包里找出隐形眼镜盒和框架眼镜盒，“我带着眼镜呢。”说罢，她又拿出湿纸巾，把手擦干净，小心翼翼地摘下两片隐形眼镜，放进眼镜盒里，戴好框架眼镜后，把两个眼镜盒都放回包里，从手腕上退下一条黑色皮筋，把头发束成一个短短的小辫儿——最近她的头发长了，虽然不像之前与于行之分手前那样及背，但是再次披肩了。

“我怎么觉得……”于行之看着戴回框架眼镜的霍晓莹，说，“你眼睛小了？”

“我这个隐形眼镜带美瞳，所以看着眼珠大，而且戴上近视眼镜本身就显眼镜小……我眼睛就是再小，也比你的大。”说罢，她忽闪忽闪眨着眼睛。

行驶了六个多小时的火车，终于在jn市站停了下来。于行之拉着霍晓莹，穿过拥挤的人群，下了火车，走到站台上。

“啊！我又活过来啦，真爽啊！”于行之张开双臂，僵硬的四肢得到了舒缓，血液终于可以畅快地流淌了。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重新来到了这个世界。

霍晓莹笑盈盈地看着他，问：“然后呢，怎么下一步该去哪儿啦？”

“先出站吧，”于行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去找住的地方。”

出了jn市站，二人分别给家里打电话报了平安。霍晓莹发现街边有个满脸褶皱、白发佝偻的老妪，拿着一摞地图在向每一个从火车站走出的人兜售着。

“大笨蛋，”霍晓莹看着被一次次拒绝的老妪，心有不忍，对于行之说，“咱们要不要买一份地图……你看那个奶奶多可怜呀。”

“你就是太善良了……好吧，正好咱们也需要地图，我去买吧，你在这儿别动，”于行之走出两步，又转回身，拉住霍晓莹的手，说，“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咱俩不能分开，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于行之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份地图，他并没有着急打开看，而是按照之前查询好并与霍晓莹商量沟通过的路线，去找寻要坐的公交车。

公交车上，于行之犹豫半天，不知道怎么跟霍晓莹开口。他不想和霍晓莹分开住，他想开一间房。

“晓莹，那个……”于行之搓着双手，“晚上你一个人睡觉的话，会害怕吗？”

“如果要是在家里的话，不会害怕，”霍晓莹说，“但是在外面从来没有试过，之前和爸爸妈妈出去的时候，都是在一间屋里加床。”

“那今天……怎么办？”

“那还能怎么办？怕也没办法呀。”

“你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霍晓莹露出狡黠的目光，她知道于行之是什么意思，似笑非笑地说：“我怕的就是你。”

于行之看向她：“你怕我什么？我又不是坏人，我又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