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式开始军训，基本上每个军训的队伍是由四个宿舍的人合并而成。于行之他们的队伍集合了计算机网络技术、计算机信息管理、自动化三个专业的男生。

昨天和于行之一起坐军车来的那个大白胖子也在这个队伍中，他首当其冲地排了队伍的第一个。教官姓刘，比他们也就大上一两岁，个子很高，皮肤黝黑，小眼睛大嘴岔，嘴角总是上扬，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刘教官从下面四排学生中选出了一名“连长”和一名“政委”，分别是于行之他们宿舍的岳伏清和戴济白。

训练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转向训练，跑走训练，以及军体拳。在这个过程中，于行之和钱曲墨逐渐熟悉起来，同时熟悉起来的还有一个自动化专业的t市男生柳林。柳林很白，个子也挺高，他的脸盘很大，五官却都很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如同弯月，头发烫成当时流行的锡纸烫。他们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喜欢打篮球。

离家约两百公里之后的于行之，思想和行为都得到了解放，平时只能想想的事，现在也敢在一众男生中说出来了，比如放肆地与男生们聊着各种低级话题，比如在追姑娘这件事上大放厥词。因为他知道在这没有人认识他的家人和朋友，不会有人去给他打小报告，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成年了。

在于行之的口不择言下，他周边的男生和教官都知道他有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小妞子”，并且为了显示自己的“优秀”，他甚至编造了许多非常荒诞的虚假的事情，并且把这些“事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同时，他又在大学里要找女朋友这件事上，不遗余力地卖弄着。

第二天上午训练的时候，于行之无精打采地随着教官的口令转动着身子。倏地，在他随着队伍转向左边的时候眼前一亮，斜对面的女生队伍中，一个女生的眼睛反射着太阳光，直直地晃在了他的左眼上。于行之皱皱眉，不耐烦地寻找着让他不能直视的源头。

是她!

没错，就是这么巧，斜对面队伍中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正是于行之在报到的时候坐在小广场上看到的那只漂亮的“蝴蝶”，她居然真的是大一新生。那个女生似乎感到了斜对面男生的队伍中有股不寻常的目光正在流向她这边，便默默地低下了头。

于行之的眉头舒展开来，目光变得温柔，他认真地看着那个微微垂下头的不施任何脂粉的清纯姑娘。她站在人群中，个子中等偏下，鹅蛋型的脸上戴着一副硕大眼镜。眼镜框下的桃花眼大大的，双眼皮忽闪忽闪的，于行之甚至感觉看到了她长长的睫毛。她的眉毛被眼镜的上边框挡住，不过一定也很美。她的鼻子小小的，微微翘着，嘴是“m”型的，微噘，看起来很性感，迷彩帽下流出一束浓黑的直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皮肤并不是那么白皙。

于行之很少能够看着一个女孩看至发呆，以至于连刘教官“向后转”的命令也没有服从。

钱曲墨转了过来，看着呆呆的于行之，小声提醒他：“向后转，向后转。”

于行之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转了过去。刘教官坏笑着走到于行之边上，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向斜对面的女生队伍。

“你刚才看什么呢？”刘教官看了半天女生队伍，没有看出门道，又往后退了两步，看向于行之，问。

“没……没看什么。”于行之有点结巴。

“看女生呢？”刘教官此话一出，队伍里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笑声。

刘教官忽然换了一副嘴脸，提高声音吼道：“笑什么笑！”队伍里瞬间没了笑声。刘教官抬腿重重地在于行之屁股上踢了一脚，喊道：“你，出列！”

于行之横着迈出一步，站得笔直。刘教官严厉地低声说：“向后转！”

于行之转了过去，面向女生队伍，刘教官：“跑步走！”

于行之无奈地开始跑，行进了约五六米，刘教官喊“立定”，于行之停了下来，低着头，对面的女生们都看着他，让于行之感到面红耳赤。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站在人群中看着他，嘴角含笑。

“抬起头来！”刘教官在于行之身后大声说，“你不是愿意看吗？来吧，看个够！”

男生们都悄悄回头看着于行之，窃窃笑了起来。女生们则看着站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于行之，努力憋着笑。

刘教官猛地回头，男生们赶紧都转回头。刘教官倒退着走了回来，说：“你们还有谁愿意看，可以出列！”

没人敢动。

对面的女生教官见到孤零零的于行之，白了他一眼，对女生们说：“向后转。”

于行之看着那个姑娘向后转的时候，头发也跟着甩动起来。

“向左转……向左转。”女生教官接连的口令，让女生们又转了回来。刘教官偷偷冲女生教官眨了眨眼，女生教官意会，喊：“坐！”

刘教官看女生们都坐好，走到于行之边上，说：“趴下！”

于行之不可思议地看向刘教官，小声嘟囔着问：“趴下？”

刘教官眼中充满笑意，但是声音依然严厉：“趴下，三十个俯卧撑。”

于行之看了看面前不远处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女生们，又为难地看向刘教官，羞赧地说：“教官，我能不能回去做，回到队伍里做？”

刘教官：“不行，快点儿，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现在知道寒碜啦，刚才看的时候怎么那么专心啊？”

于行之一边嘟囔着“我没看”一边慢慢地俯在地上，刘教官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冷峻的声音，对着女生教官说：“张儿，帮我数着点，我先回去接着练他们。”

女生教官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并且招呼盘腿坐在地上的女生们：“大家帮着一起数。”

女生们兴奋地说“好”。

“开始吧。”女生教官对于行之说，声音里充满嘲弄。

“一、二、三、四、五……”随着于行之的起伏，女生们整齐地喊出了数字。

刘教官走回男生队伍边上，大声斥责：“咱们继续训练，谁要是再走神，惩罚措施只可能比他更厉害……听口令，向左转……”

于行之面对一群女生，羞愧难当，他全程看着地面，看着从两鬓滑下的汗水跌落在硬土地上，形成两个小小的泥坑。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女生们的声音喊到“三十”之后，随着于行之的起立，戛然而止。

刘教官走了过来，瞪着于行之说：“我让你起来了吗？”

于行之喘着粗气，怨恨地看着刘教官，又缓缓地俯了下去，刘教官喊：“起立……归队。”

于行之没敢再往女生队伍看一眼，站起来赶紧转身小跑入队，随着大家伙继续训练。

休息的时候，刘教官把于行之叫到一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于行之噘着嘴，没好气地说：“于行之。”

刘教官：“于行之是吧，你跟我说说，你刚才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