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嵩笑了一声：“大司马，西王母可是神话里的人物，谁也不曾见过。再说了，西王母在昆仑，要越过楚秦两个大国，不知多麻烦。与其如此，不如出海去求东王公。可惜的是出海要乘船，用不上驾车之术。”

宁缺摆摆手。“唉，相国说得对，与其西去昆化，不如东行出海。那李唐善贱业，既然打得铁，说不定也能造船。稍后我要去问问他。楚军若来，必有水师，我们没有战船可不行啊。”

牛嵩不禁莞尔。“大司马掌军多年，如今却要向杜国一个下士请教用兵之道，可谓是虚怀若谷，可敬可佩。胜不骄，败不馁，有大将之风。”

宁缺的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牛嵩一眼。“国相是君子，礼不下庶人。我只是个武夫，没那么多规矩，只问有能与否。别说是下士，就算是贱民，只要能保宁国无恙，我也可以俯首。”

他哼了一声。“若是无能，只会说些空话，就算贵为九大夫，位列将相，我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国君连忙伸手阻止。宁缺与牛嵩一向不和，牛嵩想为儿子求亲很久了，都被宁缺阻止。现在宁灵看到了心心所念的杜恕，牛嵩眼看着联姻的希望落空，难免情绪激动，话说得重了些。

宁缺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真要惹怒了他，他会直接砍了牛嵩。

“大司马，国相，何必为两个小辈争执。李唐、杜姜再优秀，也不过是雏鹰乳虎，哪里能和你们二位相提并论。”

宁灵也看不过去，没好气的说道：“国相不必担心，李唐可没兴趣留在宁国。他要和杜家姐姐一起去游历中原，然后助中山复国呢。”

“中山复国？”牛嵩顾不得宁灵的针对，连忙追问。“他们和中山有什么关系？”

宁灵便将李唐、杜姜说的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再次嘲讽牛嵩，不必担心李唐与他争国相之位，李唐根本不在乎。

牛嵩既有点难堪，又有点兴奋。

宁缺却如释重负。“原来是中山遗民啊，怪不得那么擅长骑射之术。我听说，当初赵国为了攻灭中山，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最后还是将女儿嫁入王室，请得朝廷出兵，这才取胜。由此可见，这中山虽是小国，却着实有些门道。”

牛嵩抽了抽嘴角，转过头，以示不屑一顾。

宁缺可真能为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无计可施，抓不住那些流寇，却要拉出赵国甚至大夏王室来做陪衬。

且不说那些故事有几分是真，就算是真的，赵国要对付的也是整个中山国，而不是几个中山遗民。这里是中山国吗？才不是，这里是宁国。

但又不能说得太明白。

最初被流寇搞得很狼狈的是国君世子，是未来的国君。为了嘲讽宁缺，伤了世子的脸面，将来君臣如何相处？

也许宁缺就是盼他一时激动，说出牵连世子的话呢。

他可不想上宁缺的当。

国君见状，立刻说道：“如果李唐、杜姜要去中山，那我们就要抓紧时间，讨教冶铁之术。我宁国国力强盛，唯缺冶铁之术，否则早就踏平杜国、仪国了。国相，你看这事……”

牛嵩皱眉道：“国君，铁制兵器固然重要，但国之强弱不止在兵，更有于人……”

宁缺冷笑道：“国相说得对，李唐不仅善于冶铁，更能治国，国君还是想办法将他留在宁国为好。就算不能以国相之位相托，也可以让他在国相府任职，查漏补缺。”

牛嵩神情尴尬。

国相苦笑：“大司马说笑了，他是杜国人，去帮仪国，也是为制衡我宁国罢了，岂能为我宁国效劳。我将他留在这里，只是不希望他回杜国。既然他想去游历，那倒是不必强留在此了。”

宁缺随即说道：“国君所言甚 是，臣附议。只是在此之前，先要和杜国联姻、结盟，确认杜国不会用他，并以宁国为盟主。只要杜国不出头，仪国、六国自然不敢多说什么。”

国君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盟主这个名份，不仅是面子问题，还是避免被杜国、六国、仪国围观的安全问题。如果杜国接受宁国作为盟主，那六国、仪国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能和杜国联姻，那就更好了。

既趁了女儿的心意，又为宁国争取到了盟友，两全齐美。

没费多少口舌，宁国国君就做出了选择。

牛嵩虽然不满意，却没有理由反对，只能赞同。

国君随即表示，希望宁缺出面，与李唐、杜姜商量，让杜国来提亲，并商量结盟的事。

宁缺慨然答应。

——

宁去病再次来到驿舍，请李唐、杜姜到府中一叙。

李唐心知肚明，欣然接受。

在此之前，宁去病将宁国国君的意思大致说了一番，主要是两点：一是联姻，二是希望杜国出面，奉宁国为盟主。

这两件事都要和杜国君臣谈，但宁缺认为李唐、杜姜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帮上忙。

李唐哈哈大笑，谦虚了几句，表示自己可没这样的本事。

不过，他赞成这个方案，愿意力所能及的帮点忙。

毕竟，联盟成立后，不仅宁国可以从中得利，杜国同样不用担心肘腋之变，他和杜姜在外时也能安心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去病放了心，回报宁缺。

杜恕在一旁听得清楚，送走宁去病，他连连叹气、摇头。

杜姜看得火大，没好气的说道：“你又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别装模作样的。”

杜恕苦笑道：“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群老头白活了大半辈子。眼看着都要亡国了，还想着自己那点权力。明明有姐夫和你这样的人可以帮忙，却非要赶走才安心。想来想去，也就仪国那个胖哥哥最有魄力，愿意请你们过去，付以重任。换了是这些老头，只怕仪国已经亡了。”

杜姜心情极度恶劣，喝道：“这些话，也就在这儿说说，回了国，千万别吭声。要是被阿爹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我又不傻，干嘛告诉他。”杜恕想了想，突然说道：“姐，你们真要去中山吗？”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杜姜一声叹息，又道：“应该是真的，你也说了，那些老朽容不下我们。”

杜恕两眼放光。“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

“你？”杜姜扫了他一眼。“你马上就要成亲，成亲之后还能随便跑吗？你没看那宁灵，恨不得将你拴在腰带上，哪能让你跟我们去中山。”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想嫁给我，自然要跟我四处走。就像你似的，不也跟着姐夫走？”

李唐连忙说道：“三儿，你可别乱说，是我跟你姐走，不是她跟着我走。”

杜恕撇撇嘴。“难道那真蜜喜欢的是我姐，不是你？”

李唐大汗，连忙捂住杜恕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