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现在……”
“我会努力挣钱,这套房子我来买。”
顾渊会心一笑:“好。”
他们在礁石上坐下,任由海水将衣服打湿。
也许是海风太大,池鱼的眼睛噙着泪,但没有落下。
“你知道双向情感障碍吗?”
顾渊握住她的手:“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想说。”
“我会认真听完。”
“我……是个病人,是个会伪装自己的病人,除了双向情感障碍,还有很严重的抑郁和焦虑,发病的时候必须要靠吃药才能缓解。人们总说过去过去了,可为什么我的眼睛还是满含泪水呢?”
顾渊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她,用尽全力。
“人们总说,让我不要想太多,那是我最常听到的话,所以我开始伪装自己,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不再想太多,可是我会睡不着,会半夜醒来,会想要看海,会想要那一片自由。”
“以后我会陪你一起看海,在海天相连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你,我爱你。”
池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着,伴随着海风将头发吹乱,带到发丝中。
她举起手,她的手正不住地颤抖着:“我会手抖,会心悸,会整夜无法入眠,有的时候可能会莫名其妙地不说话,也可能突然变得很亢奋,总之是一个特别奇怪的人。”
“以后你有任何奇怪的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去把它们都完成。”
“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跟你说我不会跳下去吗?”
“什么?”
“因为我曾想过无数种死亡的方式,无一例外的是,每一种我都希望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我希望今生能够死在光的怀抱中,来生成为一个温暖的人。”
“小池……”
“我常常觉得自杀是这个世上最自由的方式,你可以自由地选择死亡的方式,比起出生时的不自由,死亡倒显得自由了许多。”
“小池,人的想法很难改变,但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陪我去更多的地方?等山川大地去遍之时,我就陪着你寻找最后的自由。”
池鱼的脸上挂着泪痕,胸腔剧烈起伏:“你曾说过喜欢我笑的样子,现在这样,不会觉得失望吗?”
“你可能不知道,我比你想象中更爱你,我会用一生去证明这件事。”
“我很期待,我好像有点期待未来了。”
……
旅行的最后一天,两人随意找了间咖啡屋,看着夕阳的余晖在田野中慢慢后退。
这时,池鱼会一言不发,静静呆着,为了避免尴尬,顾渊会以工作为由,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给她足够的放空时间。
用池鱼的话说,她是个奇怪的人,眼泪会随时毫无征兆地落下,而假装忙工作的某人,递了纸巾。
于是池鱼将凳子往他旁边挪了挪,靠在他肩头,任由情绪肆意宣泄。
“世间好物不牢固,彩云易散琉璃脆。”
“要不我们不回去了?”
“顾先生,逃避可不是件好事喔!”
“池小姐开心就好!”
“可是我就是这么奇怪,我挺开心的,但却哭了。”
“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们看到夕阳总是难免伤怀,不过此刻的太阳正在我们这边坠落,这也意味着它正在另外一边冉冉升起,如此便是生生不息的力量,那是我们活着的希望。”
“嗯。”池鱼郑重地点头,“如果我能像夸父一样逐日,是不是就不会有落日了?”
顾渊拧眉,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你说夸父追日,是不是得是光速才能追上太阳?”
“为什么要光速?不应该超过地球自转速度就可以了?”
“那公转怎么办?夸父会不会跑着跑着突然天黑了?那他岂不是很伤心?”
“他比你聪明,肯定可以朝着适合的方向一路前行,永远追着太阳。”
顾渊见到她笑,便说:“我虽然没他聪明,但也会永远追着太阳,每天和你一起向着朝阳出发。”
旅行到海天的尽头,在天空与山海的交界处,寻一场自由的爱恋,再回头望来时的路,路途可以折返,但时间无法回头,它在属于它自己的维度里,奔流不息。
池鱼坐在飞机中,望着云层,如是想着。
顾渊确实有许多工作需要处理,楚乾在飞机起飞前给他发了不少文件,他正看着,不过表情不太好。
“是公司有急事?”
“不是什么大事。”
“喔,我知道我肯定听不懂。”
听出她言语中的不开心,顾渊解释:“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合作,价格有点难谈。”
“合作?合作方是谁?”
顾渊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个人:“还不就是江家那位喽,亏我还帮过他!”
“那他给的价格很不合理吗?”
“算是一个不打算卖的价格,合同里还有些条款不利于顾氏。”
“喔。”
池鱼看了眼那份文档的标题,知道是顾氏在青海湾的新建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