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时见到何念,让何子鱼的状态渐渐稳定下来,没再发狂了,这晚他欣喜地轻轻望着何念,小心在她脸颊上吻了吻。
小女孩脸颊微微圆润起来,精巧的眉眼笼罩在幽幽灯色里。
何子鱼喉头微哽,司马峥伸来手时,他没像上次一样扔开,任由对方抱着。
“把私塾先生请来家里吧,我想听听孩子的声音。”何子鱼低声道,“我也想看她学习的样子。”
司马峥笑得很勉强。
只剩半条小命的何念,仍然无法醒来。
他为了治好何念,招了一大批医师,甚至派人去魏京请御医,一伙艺术精湛的大夫费尽心思,也只是让何念身上长了点肉。
何念还能醒过来么?
难说。
何子鱼一心扑在这小女童身上,所以她必须要活着,如若不行,就只有……
司马峥静静看着叔侄俩。
次年春天,何子鱼已经觉察到一丝怪异,他决定等司马峥抱着何念来时将她叫醒。
没等到晚上,司马峥就领着女童来了。
何念抱着奶黄色布包来到椅子边:“爹爹。”
椅子上的人猛然睁眼,当即爬下躺椅,一把将她抱住:“念念。”
微哑的声线中夹杂着哭音,司马峥俯身一瞧。
真哭了。
何子鱼紧紧抱着孩子,用力地把眼泪眨掉,红着眼眶看向她。
“我们念念又瘦了,有好好吃饭么?这些书不想学就丢了,整个榆阴的土地都是你的,咱们念念可是个小地主,那些苦不吃也罢,再让爹爹抱抱。”
女童看了司马峥一眼,在他平静的注视下默默抱住何子鱼。
“爹爹,我合格了,以后先生会上门来教书。”
何子鱼喜极而泣,猛看向司马峥:“果真?”
“当然。”司马峥微笑道。
女童古井无波的眼底有丝生疏,不过她没有抗拒何子鱼的拥抱,甚至抬手替他擦了擦泪。
“爹爹不哭。”女童道,“我想做宰相。”
何子鱼咬着颤抖的唇瓣,司马峥心疼地将他扶回躺椅,语重心长道:“阿念有自己的主意,她想做什么,我们就该全力支持她。”
女童垂着眼眸,在大人们交谈时她安安静静地雕着人偶。
训练了大半年,他现在已经把何念学得十分像了,包括她的言行举止、说过的话、喜欢的任何东西。他笑了笑,在木头上雕出了褚氏的脸。
他叫莫广南,是司马峥从万千儿童中精挑细选的替身,唯一遗憾是他有个男儿身,所以司马峥把他阉割了,说会好好培养他。
无所谓。
当爹娘在他与银子之间选择银子时,他就必须以何念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能再次跟何念生活,对何子鱼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司马峥说他状况好了,便将铁链收走,这晚他主动纠缠了对方半夜,第二天司马峥笑着醒来。
左厢房被改成了何念的书房,先生住在后院,每天清早来督促何念读书,讲四书五经。何念学得很快,且能举一反三,每天从早学到晚,不可自拔的沉浸书中。
何子鱼跟司马峥悄悄来到书房外,听她条理清晰地跟先生对答,不由得一阵骄傲,又感到心虚。
他这个做叔叔的小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岁了还没把四书摸过一本,耐着性子囫囵把书翻一遍,对他来说,已经付出天大的努力了,就兀自满足了。
此后他读书的方式便这样固定下来,读一半,剩下的就走马穿花地翻过去。
前人不求甚解起码能把文章大意融汇于心,他不求甚解是真的不解,哪能问得这般仔细!
不过何子鱼很快就又看开了:人各有所长,要是大家都读书当宰相,谁来种地?
这之后好几天里他对司马峥和气了不少,每天来听听何念读书,偶尔进去凑个人头,听着何念的读书声睡过去,之后司马峥会来把他抱走。
先生长身立在窗边,淡淡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垂下眼,看向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