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躲避寥寥几下,全身就已被金光扫透,飘飘零向深谷坠落而去,就连月昃都好似昏厥过去,脱离了她的掌心……
就要结束在这里了吗?
新的一生不过刚刚开始。
就要屈服于不知来历的命运安排?
就像……
就像那个时候。
易于清洗的灰白色吊顶,浅蓝色的无纺布帷幕,陈旧的白色墙面上黄褐色的污迹斑斑点点,很干净,很安静,很压抑。
躺在这里,鼻间只能闻到消毒水的味道。
旁边应该还有一张无人的床,是在冼江月醒来后才空的,怎么空的,她不知道,帷幕遮挡了她的所有视线,她所能见,不过一吊按时滴落的药水,和坐在床头瞪着她的女孩。
她刚刚才来,没带什么东西,不管是鲜花,还是水果。
来了之后就坐在这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冼江月猜她大概是在酝酿足够有冲击力的开场白,然而等到的却是一句:“你痛吗?”
很痛,医生切下了她的整根腿骨,清洗之后,再重新接上。
麻药结束后,已经不仅仅是痛,还有如虫啃噬般微小的酸涩密密麻麻。
但看女孩神情,她觉得如果自己点头,她或许能释然些。
所以她真的点了头。
女孩如释重负,垂目滴下一点眼泪,放松了整个绷直
的脊背。
她说:“如果你痛,那就太好了。”
“因为这都是你的报应。”
冼江月想起来,那个女孩,是自己明明不想伤害,但最后还是因为她遍体鳞伤的亲妹妹。
和崖雪很像的一个女孩子,本来可以开朗温暖,一生活在无忧无虑里,却因为她和命运的抗争,于是被选择为了她的替死鬼。
她明明应该去恨加害者,却因为自身的孱弱,而只能责怪唯一还会对她友善的人。
这是冼江月死之前都未能想明白的事。
“想要弥补她吗?”
想的。
“会恨她吗?”
不会。
“那就成为她吧。”
耳边话语似来自虚无,温柔好似母亲的话语,又带着厚重的非现实感,却无声无息蚕食着她的思维,冼江月觉得这好像就是她的愿望。
成为她,接受本就属于自己的命运。
让一切回到正轨。
巨大的四只手臂再次从黑暗中伸出,散发着神圣的光芒,用自己残缺的手指托住正在无限下坠的女修,将她重新送回了一片月光中。
“月昃,你也该醒了。”
冼江月再次睁眼,正倒在那片青菀花田中。
衣衫早已褴褛,猎猎寒风正蚕食着她娇嫩的肌肤,她觉得冷得无法说话。
身边人却还在询问:“你醒了?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她艰难地点点头,说道:“我是……太真。”
“太真?”那人猛地起身,似是难以置信,随后快步跑起来,“长乘神君!你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