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始终是离客栈太近了,我们明日早点起程往普渡寺去,到了那应该暂时安全。”李相夷拍了拍她的头,“你今晚早些睡吧,我守着。”
叶灼才不跟他客气,翻身背朝他,把被子拉过头顶。
中途她醒了一小会,见李相夷披衣倚在门口,怀里抱着少师剑,在沉思着什么。
然后她放下心来,蒙头继续睡。
等睡到半夜醒来,终于是困意全无,毕竟白天已经睡了那么久。她借着月光摸索下床,看见李相夷在月下的瓜田里舞剑。
于是她披了件外衣,坐到门槛上。
他大概是在琢磨什么新的剑法,没运内力,只是单纯的剑招。
白日他对战剑魔时临阵突破后的招式在不断演化,有时候运剑如风,流畅无比,有时候剑意滞涩,就会停下来想一会。
叶灼双手捧着脸,很认真地在看。
“你刚刚那招后面,接提膝挂剑会更顺畅吧?”她突然出声。
李相夷一回头,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看样子已经看了好一会。
他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忽然挽了个剑花,将刚刚那套剑招又使了一边,果然行云流水。
他收剑入鞘,“看起来你天分还不错啊。”
叶灼在心里翻白眼,一直以来都是你单方面说我武功差。
我懒得反驳你。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种纸上谈兵天分很高,却没怎么下过苦功夫的吧。”
她看上去就养尊处优,身娇肉贵的,练剑多年手上连茧都没有,内力又浅又不精纯,却偏偏知道的很多,对剑意的领悟也很快。
本来会是个很好的练剑的苗子,太可惜了。
见他收剑走过来,叶灼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
李相夷跟她并肩在门槛上坐下,望着月光下偌大一片瓜田,风吹叶动,流萤飞舞。
隔着一垅田埂,对面瓜棚里有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扇。
远处呱呱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天地远阔,月色温柔,好像一切打打杀杀都暂时离他们很远。
李相夷伸手,随便绕了根杂草扯断,吹起了一首舒缓的小调。
这首曲子跟他本人很不同,毫不热烈张扬,清丽而有风骨,婉转如诉。
叶清焰在他身边认真听着,等到曲毕,感叹了一声:“啊,《猗兰操》,没想到你竟然会喜欢这样隐淡的歌。”
李相夷也没想到叶清焰会知道这首丝毫不出名的曲子,有些讶异,“这你也知道?”
“嗯。”叶灼点点头,“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其实想想,也跟你的内力很像……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
“当年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颠沛流离,被人嘲笑‘累累如丧家之犬’,但明明可以‘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却非要‘知其不可而为之’。”
“天下滔滔而不避,解民于倒悬……我很敬仰。”
李相夷沉默了好一会,忽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我们结拜吧。”
“啊??”叶灼拼命摇手,表情极其抗拒:“不不不不不。”
李相夷很不理解:“跟我结拜很委屈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