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未到声先至,这话搁在谢韵身上,就是人还没到宫里,消息却先递了进去。
最先到勤政殿外面的,是燕国二皇子的随身侍卫。
“原以为是良缘,谁知误会一场,谢大人坦诚,我国公主亦是通情达理之人,所以联姻文书便就此作罢。”
这是侍卫传达的意思,也是燕季白和燕璟瑜的意思。
燕璟瑜是真的生气,但走了没多久就反应过来谢韵要去宫里请罪了,她神志回笼,仔细思量之下,让燕季白派人送来了口信,表达自己不会计较,并且由衷敬佩谢大人这位惊世骇俗的奇女子,望大周天子不要过分苛责。
气虽然还没消,但她没有为难谢韵的意思。
魏湛平静地让传信之人退下,台下的大臣却起了嘀咕,三三两两地笑燕国侍卫口齿不清,连男子都能在紧张之下说成女子。
眼看着要正午时分了,政事差不多是说完了,但陛下还没有让大臣们离开的意思,朝臣们有所疑惑,但都安静坐在席位上,听着台上的天子将小公主的封号拿出来说。
公主的封号是帝王钦定,不需要与朝臣们商议,朝臣们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将赐公主封号的事情在众人面前说起,但当他们听见天子说出的封号时,却纷纷蹙起了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回陛下,这辰元二字用做小公主封号,是否有所不妥辰字意义非凡,元字也有嫡出之意,除却正宫皇后所生的皇子公主,这个封号应该是不可随便赐予的。”
而陛下膝下唯一的公主不仅不是正宫皇后所出,就连生母都不知道是谁,怎能用得起如此尊贵的封号呢
殿下纷杂,上首的帝王却不置一词,平静地靠在龙椅上,看着殿门之处,许久道“谁说公主不是嫡出,朕此生只认一人为妻,除她之外,后宫不会再有其他女子,朕膝下,永远不会有庶出子女。”
崔太傅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中央跪下,“小公主生母不明,陛下尚未迎娶皇后,臣敢问,公主如何为嫡”
话落,殿外想起临寿的声音,“启禀陛下,谢大人和恒王求见。”
“宣。”
殿门推宫人从外面推开,魏泽率先走进,站在了崔太傅身边。门开着,日光照进来,衬得门口的人发丝淋上金光,熠熠生辉。
看清门口的人,殿内瞬间响起众人吸气的声音,听声音显然是震惊到了极点,但崔太傅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来人是何种模样。
“臣魏泽,参见陛下。”
轻盈的脚步声停在身后,清冷雅致的女声回响在耳边,“臣谢韵,参见陛下。”
崔太傅倏地一惊,猛地回头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了谢韵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庞。
震惊四座之时,谢韵端起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走到崔太傅的另一侧,点头示意,“崔太傅好。”
殿中无人讲话,崔太傅也震惊到失语,凝着谢韵的脸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魏泽温润的嗓音打破
寂静,他先是如实说了一遍谢韵与燕国公主坦白的事情,又道谢韵身世缘由,表明此事经过他的默许,他与谢韵有连带罪责。
两人一同跪下磕头,魏湛放眼殿中众人,轻飘飘地扬手,示意他们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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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傅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跪在台下,声音铿锵,“谢韵此举惊世骇俗,欺君罔上,乃不可饶恕之罪”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最后被魏湛抬手打断,“此事,朕登基前便知情。”
“且,谢韵已诞育公主,孕育皇嗣、于为难之时为朕守护朝堂安宁,何罪之有啊”
在场都是人精,只需天子一句话就能看清来龙去脉,这还有什么话好问,有什么话好说的,天子这么明显的偏爱不是假的,为一人守身忠心也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这么久了,天子肯定是早就知道谢韵身份的,并且在知道之后,放弃追究前尘过往,与其在宫中厮混
没错,就是厮混这不是厮混是什么,还暗中生下了皇嗣,成双结对,维护至此
纵然朝臣们都清楚谢韵犯得是欺君死罪,但他们能怎么样是生是死不过是天子一句话的事情,权柄都在陛下手里握着,没有人会傻到与天子叫板。
就连向来义正严词的崔太傅也沉默下来了,他联想到谢韵从天子登基以来的种种,本以为是谢韵惑君,但谢韵一直以来的功绩不是假的,功名与能力众所周知。
听完天子话语之后,崔太傅将目光投到天子身上。
魏湛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学生,在他的眼里,这是最煊赫威严、铁血圣明的君主,可现在,英明的天子无异于亲口承认,他曾为色所迷,沉沦到不顾往日仇怨,捧旧日死敌于心间,不顾自身名声也要与她在一起。
荒唐这太荒唐了
一时之间,竟分不出谁对谁错,是谢韵奸佞,还是天子执拗,不肯放手
没人能说天子的不是,就算是真的做错了,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