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井中甫一出去,张恒志便被井周等消息的百姓团团围住,他忙于给村民一个交代抽身不暇,待到回神去看时,李诜早已没了踪影。
彼时他已将井下之事原原本本的告知给丰都县的居民,并指天为誓的对着众人保证,倘若纳阴司钱粮的规矩取消后当真有天罚降下,他愿自摘乌纱帽辞官隐去,从此再不踏足官场半步。
至此,百姓们也停止了喧闹,无人再质疑张恒志停缴阴司钱粮的决定。
未免事迟生变,待到百姓们纷纷离去后,张恒志也没耽搁,当即安排了县衙的差役,让他们着手将这用以收缴阴司钱粮的井口给填埋了。
待到这些都交代完毕,张恒志这才县衙差役们口中打听到那李诜家的住址,准备动身去他家查看一下情况。
县衙的差役们告诉张恒志,那李诜家在城南,又因着他们还要留在此处继续填埋枯井,张恒志便没有带人,而是自己孤身一人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
彼时已近子时,围在井口的百姓们散去归家后,长街上便几乎见不到人影。
张恒志一路走来也是空旷,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位于丰都城正南边的南门时,却突然听得一阵人声鼎沸,他不无惊讶的抬头望去,就见本该肃清冷清的南门门口,围着许多守城的官兵以及不少探头观望的百姓。
那些官兵们围着站成一个圈,似乎在看着圈中的什么东西,刚好有人转头,看到张恒志来,立刻便如看到救星一般朝他跑了过来,口中疾呼道:
“大人!你快来看看吧!大事不好了大人!”
张恒志闻言赶忙跟着那守城士兵上前,拨开人群一看,就见此前刚分别不久的李诜此刻赫然躺在城门正中的地面上,只见他面色青紫,一双眼怒目圆睁,嘴角还沾着许多尚未干涸的血沫,眼看着没了气息,竟是死了!
怎会如此快!
张恒志震惊不已,问守城侍卫:“你等守在门前,可曾看到他是如何过世的?”
那守城侍卫尚不知井口下发生了什么,听到张恒志问话,不免惊慌失措的回答道:“属下夜守城门不敢有丝毫疏忽,确确实实没看到有贼人袭击李侍卫。”
有其他的守城侍卫跟着从旁佐证道:“的确如此。”他说着指向李诜来的方向道:“属下看的真切,这李侍卫是从那个方向急匆匆来的,应当只是从这门前路过,可不知为何,他原本好好的走着,正当走到门前时,突然就晕了过去。”
那守城侍卫道:“我等见势不对,赶忙从城门楼下来查看,就见这李侍卫仿佛中风了一般倒在地上口眼歪斜,抽搐不已。”他说着语气逐渐惊慌道:“我等见势不妙,即刻便去掐他的人中,可这边手指才刚掐上去,尚且来不及去找大夫,他就已经咽气了。”
一切皆印证了包阎罗的预言。
张恒志对此也算早有准备,然而此刻站在这李诜的尸身面前,却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骇然,在他看来,这李诜不过一句言语有失,最终却因此丢了命去,偏这一句言语有失还是因为要跟着自己办差,而他身为其上首的父母官,竟连为其辩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丧命。
说不清心头何种滋味,张恒志驻足在原地久久无言。
周围的守城侍卫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只是站在那不发一言,还以为他心存疑虑,再次竭力解释道:
“这李诜当真是突发急症过世的,县令若是不信,可以叫衙门的仵作前来,一验便知。”
张恒志闻言方才醒过神来,他心知守城侍卫在疑虑什么,稍微定了定神,方才缓缓点头道:“虽是突发恶疾去世,也要给家中亲属一个交代,便按你说的办吧,待到仵作验完,再将这李诜的尸身送返回家,并将丧葬费一并送去,务必要好好安抚其家中亲属。”
南城守卫应声,当即没有任何耽搁的便去办了。
这李诜的家属也没想到他正值壮年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听闻噩耗,全家哀恸,却也不得不接受事实,着手准备李诜的后事。
按照规矩,这李诜的尸身返还归家后,还需停灵几日方能下葬。
对于李诜的死,张恒志始终心怀愧疚,是以这李诜停灵下葬的前几日,张恒志也在李家帮衬着他的后事。
时间一眨眼来到李诜停灵的最后一晚。
这晚,张恒志照例如往常一般守在李诜灵堂外,只等着天一亮,便随李家众人一起为李诜出殡。
然而就在张恒志以为李诜至此就算为自己的言多有失付出代价的时候,意外却再一次发生了。
话说这停灵的最后一晚,原本天空月明星稀,怎么看怎么该是个无风无雨的好天气,可就在子时一过,灵堂外守灵的众人都忍不住开始打瞌睡的时候,天空突然毫无预兆的惊现一声闷雷炸响。
这雷声突如其来,顿时将众人的瞌睡全都惊散了,抬头看去,就见皓月当空的苍穹之上,无比奇异的闪现出阵阵雷电交加的景象,一道道网状的闪电似乎要将整个夜幕都撕碎。
接着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那团团雷电,突然毫无预兆的朝着他们身后的灵堂直劈而来!
灵堂内亦有为李诜守灵的家眷,张恒志等人站在门外,便听得里面陡然发出阵阵惊慌失措的尖叫,紧接着便有阵阵薄烟混着焦糊的味道从灵堂内散了出来。
待到张恒志等人冲进灵堂去看,就见那李诜的棺材已经被团团雷电包裹在内,刺目的闪电将李诜的棺材整个包裹在内,噼啪炸响之下,众人根本不得近前,只有等到那缠绕在棺材上的闪电渐渐的歇了,方才得以凑近棺材查看内里的情况。
彼时那棺材早已被雷电劈的如同焦炭一般,众人皆心道糟糕,只以为揭开棺盖那李诜必然被劈的尸骨无存,结果令众人没想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