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盐摊手:“你看,连你都不信他,别说他家里人了。”
“我不是不信他,但是……”程风语塞片刻,然后才搞明白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可他总不能一直躲在你那,他总要去面对这个事情。”
“是,对。”胡盐连声应道,“放心,我比你着急赶人。我也跟他聊过了,等孵化期过后,孩子情况稳定下来,他就自己去报案,后面的事由警署负责。他30多岁的人了,总轮不到我们这两个无关的人去替他做主吧?别忘了那可是宫家和季家,跟他们作对的事儿咱可不干。”
这说法让程风安心了不少,但程风毕竟也不傻。
他瞄了胡盐一眼:“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胡盐扣扣手指,“在你看来我是个很爱管闲事的人吗?就他住在我家这事儿,好像还是你安排的吧?”
“我挺愧疚的。”程风说,“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产卵时受惊了的omega,平静下来之后我们就可以把他送回家。早知道这么复杂,我就不让你把他带走了。”
“倒也不必,当时不让你报警的不是我吗?”胡盐说。
“是啊,打从聊到宫氏集团开始你就没打算报警。”程风语气如常,实际话里有话。
胡盐今天本来就不踏实的心,更加虚了。
她顿了顿,觉得就这样不说话又不好,只得开口道:“程风,我……”
“瞎编的话我不听。”程风却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我知道你跟宫氏之间多少有点关系。有时候我会想你是不是警署那边的,派到巡逻队来秘密执行特殊任务。真要是那样,我也不方便多打听了。”
这话直接把胡盐逗笑了:“你是真敢想。我要是警署的还轮得着你帮我查东查西呢?”
“你要不是就最好了。有些事要真是你的职责你可以管,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的话,就交给专业的人做。”程风笑不出来,他还是为这件不寻常的事感到担忧,“而且凭空多出个孩子来也太奇怪了。不要觉得孵化期意志力弱就不会撒谎,如果是为了孩子,omega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胡盐则尽可能把话头往偏了引:“哎,你要说这个,我倒在想他会不会是用某种特殊的受精方式……”
话音未落,只听哐哐一阵敲门声,很不客气的那种捶法。
“谁啊这是。”程风对这种不礼貌行为感到不悦,但还是起身开了门,“您好?”
一个高大的长发女生正站在门口,开口声音有些凶:“你们这儿有个叫胡盐的吗?”
而远在ab区交界处的出租屋里,此刻的阿绸内心也不平静。
孵化期第四周的第二天,他的产后信息素水平急剧降低着,从在垃圾站产卵开始,到孵化期前三周的事情,在他看来越来越像一场梦。
他知道omega会受产后信息素控制,但没想到竟会这么怪诞——他连恋爱和婚姻都没有经历过,却已经产下了一个蛋,他竟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还精心呵护这颗蛋,希望它顺利孵化。
这就是所谓的生物本能吗?还是蛋对父体的威胁和牵制?他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抛弃这颗蛋?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这颗蛋孵化出的会是一个正常人吗?她该不会是个小怪物吧?
还是说,真正的怪物实际上是可以无性繁殖的他本人?
这么想着,阿绸再次迎着光看向这枚蛋。
一个白白嫩嫩的婴儿,正在里面熟睡着。
虽然脑子里想的事情变多了,但焦躁恐慌感反而变少了——或者说就是因为之前焦躁恐慌太甚,阿绸才完全无法思考。
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状态,阿绸根本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一副毫无尊严的样子。他一个有手有脚、高大健壮的男人,即便没有身份证明,即便打黑工,也完全可以养活自己和孩子,他没必要依附一个性格恶劣的人而活。
但可能是信息素水平还没降到正常值的缘故吧,他又觉得那个人,也没有多么不好。
omega在产卵期本就性格复杂,他又憋着好多秘密,知道他和宫氏有关还愿意这样藏着他,他是应该心存感激的。能被抚慰,孩子的状况也确实好多了,不如说胡盐愿意给他反而是件不容易的事——如果一直得不到的话,在关键期内他可能真会厚颜无耻地主动要求,也说不定。
更不要说胡盐还花钱花心思给他买饭、帮他准备一些孵化后要用到的东西,这也算仁至义尽了吧?她只是个巡逻兵而已,每个月就只能得到一点津贴,还住着这么小、这么破的房子……
这么想来,阿绸又觉得自己昨晚的话说得过分了。
他哪来的脸去要求一场正常的恋爱呢,正常恋爱需要去帮对方养孩子吗?他本来就是厚着脸皮送上门来的,人家肯让他住,可能本来也不是不求回报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早该想明白,胡盐对他做的一切只是收房租罢了。而他把这种关系误认为是恋爱,并试图有更进一步的关系,这当然会让人觉得恶心吧?
胡盐没打算和他有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在胡盐看来可能只是,强迫?
阿绸垂下头去。
意识到父体情绪低落,那颗蛋又激动起来,继续卖力地撞击着。
而阿绸也能感受到孩子的不安,立刻起身哄道:“别怕,爸爸在……嘶——”
这动作牵扯得腹部一痛,阿绸聊起衬衫下摆看了一眼——被胡盐捶的那一拳,都青得发紫了。
也不知道脏器伤到没有……
正这么想着,却听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
他霎时抬起头来——是胡盐吗?今天怎么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