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天亮之前就回到了家,然而,从那天开始,她变得异常敏感和脆弱。
我被黑暗裹挟着,早就与世界失去了联系,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我无法察觉女儿心境的黑暗,也听不到她的求救之声。
樊成依旧一味地关注女儿的学习成绩,用尖刻的言语打击她。每逢月考之后,只要女儿的分数未达到他的期望,他就会辱骂她,称她是废物。接着的几天,他不接女儿的电话,也不回复短信。
女儿对我和樊成的每一个举动格外敏感,在樊成数天不回复她的信息后,她会向我哭诉:“妈妈,请你让爸爸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吧,他已经几天没理我了。”
每次我都会躲到角落给樊成打电话,恳求他给孩子回个电话,哪怕发几个字的短信也好。然而,樊成却愤怒地对我大声吼道:“我为什么要接她的电话?为什么要回她的信息?她花钱上学却考得这么糟糕,她有良心吗?她对得起我吗?她还有脸和我说话吗?”
当初我们多么满怀期待地想要拥有一个孩子,而且,作为父母,养育未成年子女是我们的责任,决定让孩子接受教育也是我们作为父母的自主选择。怎么可以说孩子没有良心呢?
樊成一直不断挂断我的电话,而我却一直试图拨打过去。我说:“女儿在小学时一直是年级前3名,而她目前的处境,难道不是我们家庭关系所导致的吗?你这样与她对抗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樊成却表示:“如果她在乎我,就应该通过考试成绩来回报我。”
我卑微地说:“樊成,我求求你了好吗?女儿正在哭泣,你能打个电话安慰她吗?”
“原来你也懂得求饶了,你也可以低头了,你为什么要和我对立呢?”
“我从未有意与你对抗,只是你每句话都太尖刻了。”
樊成又提出了条件说:“要不你回来我这边,带孩子一起回来读书。”
“我离开的原因是我无法活下去,我怎么可能再回去呢?”
樊成挂断了电话,再次拨打时已经关机了。
我转身安慰女儿说,爸爸现在很忙,不方便接电话,等到下午再给他打吧。
中午下班后,我再次给樊成打电话,但是他接通后一直保持沉默。经过几次尝试后,我只能放弃了。
我甚至连午饭都没吃,匆匆赶到女儿寄宿的学生之家。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她已经长大了,也明白我无法为她争取到她爸爸的一个电话或一则短信。
我安慰地说:“宝贝,别想太多,妈妈爱你,你是妈妈的金不换。”
我们母女一直都有一个暗语叫做“金不换”,指女儿是珍贵宝贝的意思。
大约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她偶然看到了一个关于打击儿童的节目。其中的一个故事是关于一个爸爸出于不喜欢女孩子,以3000元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给了人贩子。看完节目后,她接下来的几天里经常说她是一个女孩子,因此爷爷不喜欢她。她二叔家的小二哥也说女孩子没用,还担心爷爷会不会将她卖掉。我感受到女儿小小心灵的恐惧,于是一直抱着她说,她是我的宝贝,金山银山都不能与她相比。
从那时起,我常常牵着女儿的手说:“大手牵小手,金山银山换不走。”
我陪伴女儿直到中午1点,才离开学生之家回公司。
下午,我收到通知,一周后,杭州合作方的财务总监即将来海口进行审计。
接着,一个自称为杭州财务总监邹群的人给我发来消息,要求我打印今年的纸质报表、《明细账账本》和《总账账本》,声称需要进行审查。
我又开始不停地加班,无法回家照顾孩子,无法回家看望我妈。
每天加班后回到家,孩子已经入睡,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我苦不堪言,再次给樊成打电话,可依然没有回应,拨打家里的座机电话,同样没有人接听。
邹群来到海口后的第一天,她给我写了一张借条,希望从杭海公司里借1万元。
根据杭海运输管理有限公司的规定,公司的组织架构中,杭州方派总经理和财务总监,海口方派董事长和出纳。每笔付款需要经过报销员、部门主管和部门经理的签字,然后逐级由出纳、财务总监、总经理、董事签字,最终由出纳员在网银上录入单据。在我授权之后,才能进行付款。
我是杭州方外派到杭海运输管理有限公司担任财务总监的,而邹群则是杭州方的财务高层,也就是我的上级领导。
《公司章程》明确规定,杭海公司具有自主经营权,自负盈亏。根据章程,杭州方和海口方都不得在合作公司中借用资金。
我无法违反公司章程的规定,但我也无法与邹群对抗。我只好替她拿着这张1万元的借条去找杭州派来的总经理傅总签字。傅总态度非常严厉地说:“呈总,根据合作规定,出差海口的杭州方人员不能在杭海公司借钱。杭海是一个合作单位,而不是杭州在海口的分支机构。你难道不清楚我们的财务制度吗?”
邹群又让我去找徐董事长,声称他会帮我解决问题,只要徐董签字,傅总就不会拒绝。我明白这样的跳跃式授权并不合适,但我感到非常无奈。
我拿着借条走进董事长办公室,结果遭到了一番训斥:“呈总,你连最基本的资金管理制度都不懂吗?作为来自杭州方的人员,她有什么理由在杭海公司借款呢?我的签字意味着我要承担责任,你这样做是在让我违反规定。”
我只能灰溜溜地退出董事长办公室。邹群又使出坏主意,说:“你作为杭海的财务总监,有权直接让出纳录入转账单,然后你自己授权将款项转给我,不用理会其他人。”
这件事情让我回想起在荆州时,赖总曾经要求我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我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因此,我毫不客气地回应她说:“这已经违反了合作章程,不符合财务制度,属于违法行为。”
邹群意识到从我这里已经无法获得任何好处,她恶狠狠地说:“你还敢跟我谈制度?我是你的上司,你应该听从我的指令。好吧,你等着看吧。”
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被困在一个噩梦般的局面中。
邹群回到杭州后,她开始频繁地下达一些刁难性的指令。
她要求我在半个月内重新盘点和建档公司的所有固定资产,编制详细的低值易耗品清单,并制作公司物料清单。而我的前任会计是派来的一个即将60岁退休的杭州方员工,自公司开业3年以来,他从未完成过这些任务。
杭海公司拥有3亿元的资产,而财务部只有我和出纳两个人。在半个月内完成这些工作量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还需要处理许多日常事务,显然这是邹群故意给我的下马威。
接着,她还要求我提前折旧并夸大成本,这明显违反了会计法规。此外,她明知故犯地要求我将大额资金转账至杭州公司,借口是杭州方需要周转资金。
有时甚至在周末深夜1点,她还会要求我即刻传送报表,声称是为了早上进行融资洽谈所需。总之,她一直以各种手段折磨我,最终连樊成也无法忍受了,称她简直是个变态。
有一次周末,我已经回老家照顾我妈了,然而邹群仍然给我发信息催促我尽快回公司加班。
这次我非常生气,不想再容忍她了,我直接回复说:“邹总,现在是周末,我已经回老家照顾母亲了,无法立即给您制作报表。请等我周一回来再进行处理。”
她回复说:“但公司急需报表以便进行融资。”
“我母亲生病卧床不起,身边没有其他人可以照顾她,我不能丢下母亲直接离开。如果出了什么事情,公司能够承担责任吗?”我已经做好了离职的准备,直接回怼邹群才终止了她的无理取闹。
周一回到公司后,我收到了邹群从杭州发来的指令:“请将你手中的网银密钥寄回杭州,由杭州财务直接管理资金。”
傅总明白邹群是故意找我麻烦,他想帮我去抵抗,但邹群总是在杭州董事长身边不断诋毁和陷害我,因此傅总也受限于此,无法做太多。
此外,傅总将在今年8月退休并返回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