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口后,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已经好几天没有理会樊成,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甚至每晚独自外出看电影,这是我与樊成相识以来的首次斗胆举动。
周五晚上,樊成回来了,我像往常一样做饭、洗衣、整理房间,但仍然保持沉默。第二天上午,我准备好饭菜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樊成拦住我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冷冷地回答:“图书馆。”
他驳斥道:“读书需要一种宁静的心境,不一定非得去图书馆,那里人多反而会干扰你。”
我回应:“全世界的图书馆都是为读者而建,那你送我去一个孤岛住吧,这样我就能避免人群的接触。”
我下楼,樊成紧跟在后。我上了公交车,他也上车,但车上人太多,他无法挤过来。公交车在一个老街站停下,趁着樊成不注意,我挤进下车的人群中,悄悄地走了。
我心烦意乱,已经不想去图书馆,只好独自一人跑到公园。这里有花香和鸟鸣,有轻风拂过和湖水悠然。然而,无论躲到哪里,烦恼仍然存在。
下午,公园里的人逐渐增多,有人踢毽子,有人打太极,有人慢跑。我独自坐在长椅上,长时间带着忧郁的表情引来了一些疑惑的目光。我看了看时间,决定离开。
天色已晚,但我仍选择步行回家。
“你一整天到底去了哪里?打了很多个电话都不接,短信也不回一个。”
我保持沉默,开始准备做晚饭。
“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聋了吗?”樊成开始变得急躁。
我仍然保持沉默,却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瞪什么?你外出整整一天,还有脸说理?不守妇道!”樊成刻意强调了“不守妇道”这几个字。
“什么?我出门一天就变成不守妇道了?你说这话就证明自己很龌龊。你的心就像根针眼那么小,你这才叫没家教。”我愤怒地用言辞炮轰着樊成。
“我龌龊?我没家教?你敢再说一次看看?”樊成感到我完全侵犯了他,尤其是触及到他的家庭教育问题,对他来说这等于触及到了他的父母。
事实上,我意识到用“家教”这个词太不恰当了。毕竟公公婆婆对我也好,但话已经说出口,我又难以放下面子。然而,当我听到樊成的质问时,我感到一股火气涌上心头,无法忍受,我大声喊道:“那你想干吗?你就是没家教!”
“啪!”樊成勃然大怒,一巴掌扇了下来。
樊成打我一巴掌后,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这时的我无法接受樊成的道歉,我努力想挣开他的怀抱,但樊成就抱得越紧。
“你放不放手?”我用力高声喊着。
“不放,我错了,呈虹,请原谅我。”
“请松开你的手。”我再次说道。
樊成清醒过来,温柔地说:“不放手,我愿意紧紧抱着你一辈子。”然而,我早已见惯了樊成在愤怒与柔情之间的瞬间转变,我已经不接受这一套了。我低下头,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他“哎哟!”一声松开了手,我挣脱出来,冲出了家门。
街灯已经亮起,映衬出我孤独的背影,但我无处可逃。在这座城市中,我早已经没有朋友,也没有亲密的同事。在樊成严格的规矩下,我早已失去了自我。
我在大街上走了很久,樊成不断地发来信息道歉,说他的行为不对,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我没有回复他,却也无处可去。只能给远在家乡的陆婷打电话。陆婷是我的初中同学,在初二分班时,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从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和这个叫陆婷的女孩一定会成为好姐妹。
“陆婷,我一个人在街上,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只能给你打个电话。"
“你和樊成又吵架了吗?”
“是的,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
“何必呢?一个人的出生背景、生活环境和家庭教育塑造了他的观念,你们之间的冲突是无法改变的。”
“可他好歹也算是个知识分子,为什么思维就无法变通呢?”我无奈地说道。
“知识丰富不等同于修养高度。”陆婷以非常理性的口吻回答道。
“那么我的努力都是徒劳吗?一切都改变不了吗?”我含泪问陆婷。她在家排行老大,心智和理性比我成熟得很多。
“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往往更容易偏激。你看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部电视剧吗?安嘉和在医学界被公认为好人,但回到家里对待妻子梅湘南却是个疯狂的变态者”陆婷欲言又止。
夜已深,我不想将过多的烦恼传递给陆婷,于是便挂了电话。再说,我本来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无论有多生气,只要樊成说几句甜言蜜语,过往的争吵就会被抛到脑后。
早上醒来,我仍对樊成心存怨气。如果我留在家里,肯定会再次发生争吵。因此,我准备好饭菜后打算出门。然而,樊成见我准备出门,急忙说他今天身体很不舒服,劝我不要出去了。
我已经踏出门的脚停了下来,思考片刻后最终决定留在家里。
傍晚,夕阳的斜光映照在304路公交站牌上,殷红的光线正好落在站牌下的樊成的发梢。我惊讶地发现他的额头上竟然长出了两根白发。我内心震撼,但没有说出来。樊成的身体早已出现老态,除了他天生的身体素质差之外,内心的压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周一是公司最繁忙的时候,我也不例外。完成手头的工作后,中午下班后我必须利用午休时间去邮局汇款到辽宁支付幸主任的医药费。樊舟一早就打电话来,说幸主任寄来的药快吃完了,还有另一种陕西生产的中药丸也要购买。
“呈虹,丁总叫你去前厅一下。”同事英子在门外喊道。
我迅速停下手上的工作,径直走向前厅。
走近一看,我发现丁总正在与一个小伙子谈话。
丁总看到我过来,便介绍说,这位小伙子叫小许,是英网计算机公司的技术员。丁总说我们公司打算启动一个系统,以提升产品信息的管理效率,由我负责提供所需的资料。
丁总问我:“呈虹,你觉得你能应付得了吗?”
“我一定能完成丁总交给的任务。”我笑着回答道。
“那好,小许你直接和呈虹对接吧。她可是个工作狂人,有她在,你别指望能偷懒。”丁总转身对小许笑着说。
我带着小许来到办公室,开始记录他所需的资料清单。送走小许时,已经是11点了。我立即抓紧处理之前中断的工作,直到中午1点才算完成。
公司食堂里的饭菜已经收拾完毕,地板也已擦洗干净。我回到办公室,简单地吃了几块饼干,然后匆匆赶往邮政局。然而,当我填完两份汇款单,并从小挎包里拿钱时,才发现包的拉链是敞开的,里面的钱已经不见了。
这让我感到非常懊恼,我努力回想着路上发生的事情……
我终于回忆起来了,于是我快步走出门口,在人群中四处张望。没错,在门口,当我下车付钱时,有个穿着灰色上衣的男子撞了我的右肩,然后拉开了挎包的拉链,扒走了我给樊舟买药的钱。
我还记得那个人左边鬓角处有一颗黑痣,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路人无意的碰撞,没想到他是个扒手。但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那个人早已经消失了。而且,即使找到他,又如何能证明他偷了我的钱呢?说不定他还会反咬一口。
我在邮政大厅里急得团团转,无法找到解决办法。我从来没有向别人借钱的习惯。我和樊成一直分居两地,他身体不好,每个月工资扣除医药费后所剩无几。丁总一直告诉我,有困难就告诉他,但我不想开口,公司已经很人性化地照顾我了。虽然我妈妈家的生活还好,但我不想给家人增添负担。我感到无助,只能回去了。
中午,街上车辆不多,但商铺却变得热闹起来。这是一片老商业区,城市中最繁华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路边摊不停地吆喝着。然而,这一切与我无关,我黯然地走在街头。海风从街角吹来,椰子树的叶子在空中摇摆,仿佛在摆荡着我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