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成试图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说樊舟是个顽强的人,他一定能挺过来。但是最后他也忍不住情绪,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了,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扛,遇到大事也没有人可以商量。如果实在不行,就带他回来吧,我们村里的风俗是,人不能死在外面,那样太可怜了。”
“樊成,你怎么能这样说?出来之前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我们一定要给小弟治病,不管死马当活马医也好,总比回去等死强。樊舟转院过来还没来得及尝试这边的治疗方法,说不定这里的方有效果。你怎么能放弃?”我情绪激动地说道。
樊成抽泣起来,说已经给医院签了《临终通知书》,这么大的医院发这样的通知书,肯定是见过太多类似的情况了。他还说他真的丧失了信心。
我有些生气了,说:“不能就这样回去,不能放弃。樊舟才22岁,还没有看过世界。我们要放下那些陈旧的观念,不要被古老的封建想法束缚。我们要全力以赴给他治疗,就算死,也要死在医院里。我们必须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才能救小弟,明白吗?”
樊成这才恢复了理智,对我说:“呈虹,我听你的,其实我也觉得刚才的想法很荒唐。既然已经到了广州,并争取到了病床,这已经是成功的第一步,这么回来确实不甘心。”
我告诉樊成,樊舟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他多次接受骨髓穿刺,虽然很痛苦,但从未发出过一声呻吟,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樊舟有着坚强的意志,我们只需要在他身边给予支持,给他信心,他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樊成非常赞同我的观点,他说我说得对。
接着,我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樊成,等樊舟退烧后,精神好一些了,我就悄悄带他去看中医,借助一些民间智慧,尝试一些中医的疗法,综合运用中西医进行治疗。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提着一个小袋子走过来,我便挂断了樊成的电话。
“加36床的家属,这里有三瓶冰,你用毛巾裹起来,放在病人的腋下,每20分钟更换一次。一定要注意,不能直接接触皮肤,否则会冻伤。”
在护士转身前,我连忙问道:“如果冰化了怎么办?”
“可以随时来护士站取。今晚您需要守夜看护,高烧的病人可能会出现抽搐,需要时刻关注。护士人手不够,只能巡视,如果不额外请护工,只能家属来照料了。”
“明白了。”
护士离开时自言自语地说:“家里没有其他人吗?哥哥在哪里?只有嫂子一个人带着这么重病的小叔子来到这里治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
樊舟的高烧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在第一天时,我还能够保持冷静。但是到了第二天晚上8点多,我喂给他的米汤全部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我就陷入了慌乱。我想到了樊成所说的不能让樊舟“流浪”在外,想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离家近千里之遥,我的内心开始颤抖。
我给樊武打电话,但樊武刚刚过海,准备开车去徐闻。我原本想向他说樊舟的情况,但我只好改变了话题。
“你最近一直在开车,怎么也不休息一下?”
“老板买了一辆新车,还没有找到新的司机,所以让我开着。”
我担忧地说:“换车不换人,这怎么行?”
“没事,我会按时段休息的,现在樊舟需要钱嘛。”
因为樊武正在开车,不便多说,我匆匆挂了电话。思索片刻后,我又给樊成打电话,但樊成没有接听,我禁不住啜泣起来。
“大嫂,我想喝点水。”樊舟低沉的声音让我感到震惊,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回过头看着他。这时樊舟又轻轻地说:“口渴,大嫂,我要喝水。”
“好的,好的,大嫂马上给你水喝。”这一次,我真的哭了起来,一边倒水一边哭着说:“樊舟,你快醒过来,别再吓唬大嫂了,别离开大嫂好吗?”
“我已经醒了,我答应大嫂,我不会死,至少不能在广州死。”
我的心情复杂,既欣慰又伤感,哭了又笑,笑着又哭。直到樊成给我打来电话,我才如释重负地向他描述了这两天的惊心动魄。
樊成听完后对我说,最惊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樊舟的输液快滴完了,我挂断了樊成的电话,然后呼叫护士来更换药瓶。
我和樊成每次通电话都很短,不能说太多,毕竟长途费加上漫游费很贵。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千言万语只能留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