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两个人陷入齐齐的沉默。

在来的路上，或者说在失去母亲的这20余年，在每一个孤独的全都在冰冷小床角落的时刻，她都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妈妈说。

一肚子的话，满腔的思念。

像是滔滔不绝的江河。

可是见到妈妈的这个瞬间，她只是眼眶红红，听话的坐在妈妈对面。

她接受了母亲对自己并不热情的事实，心头一阵一阵的发酸，还在为对方开脱——

或许妈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有个女儿。

或许妈妈本来就是比较冷静的人。

或许也可能有一点可能，妈妈也像我思念着她一样思念我……

她乖乖地坐在对面，两只手掌交叉在一起，攥着掌心里毛绒绒的小雪球。

女人静静地看着她，视线从她的眉眼下滑，最后落在那家她熟悉的服装品牌。

她的最后一段感情，就是以被穿着这个品牌的年轻女人赶出家门为终结。

女人收回视线，倒了两杯茶。

茶香在房间里氤氲，蒸腾的水雾模糊了女人的脸庞，隔着是几层薄薄的水雾，恍惚间姜幼晚又记起了很小的时候妈妈把她抱在怀里慢慢摇的画面。

“我来找你，你不用害怕。”

女人把茶杯推给她，声音淡淡的，

“不是看你发达了问你要钱，也不是找你要什么好处。”

“我没把你抚养成人，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让你给我养老。”

手指隔着杯子触碰，妈妈的指尖是凉的。

少女颤了颤眼皮，声音轻轻的，

“我不害怕。”

水温暖着她的掌心，她鼓起勇气，看着女人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回答，

“这些年我很想您，妈妈。”

“不管您因为什么找我，我都不会害怕，我本来就应该为您养老的。”

女人收回手指的动作顿了顿。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讲，对方挑了挑眼皮，凉薄的眼底闪过探究的意味。

但这样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

这些年她听过太多真真假假的承诺，最后无一不落了空。

人性本就凉薄，谁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多为了别人付出什么。

她早就看透了。

放在红唇边的茶浅浅地啜了一口，女人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这么多年没见，我在你的人生中也没有扮演什么有意义的角色，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见你。”

少女清亮的眼里闪过黯然，羽睫很快垂了下来，

“那是什么改变了妈妈的想法呢？”

“有人一直提到你，还有你那位——”

女人的声音停了停，似乎在找合适的词语。

片刻过后，她的视线微微下滑，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本事也大得很。”

“我再不主动来见你，恐怕他就要带着你上门了。”

姜幼晚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心里闷闷的，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让她鼻腔都开始发涩。

原来，妈妈不是因为想念自己才来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