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啊!
她爹陈国富,判了十五年,怎么就一时想不开,偷了公家的水泥呢?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谈的婚事黄了不说,未婚夫赵洪海更是三番五次私下里让人找自己退钱,退缝纫机,还有以前给自己买的布拉吉衣裳,全都要还回去,还得是崭新的!
她哪儿来的钱?
家里头原本就穷得叮当响,出了这事儿,她妈更是将家底都掏了出来,找村书记齐桂勇去县里头打点。
东拼西凑的五十块,全打了水漂。
如今更是整个陈家村对他们人人喊打,一出门就有人朝着自个儿身上吐唾沫,喊他们滚出陈家村。
日子过到如今地步,要不是还想着三个孩子,张满月真想一死了之。
母女俩抱在一起,又流起了眼泪。
这日子,还咋过得下去?
“咯吱……”
就在两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院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张满月和陈秀芬都没抬头,只以为是贪玩的小儿子陈满河回来了。
家里头出了这事儿,谁还有心思做饭?
短短几天,三人全部饿得皮包骨,再加上顶梁柱陈国富进了号子,东拼西凑了那么多钱,更是叫原本就穷得家里头雪上加霜。
陈满河还在长身体,饿得受不了,天天去河沟里摸虾捉鱼。
脚步声越走越近,紧接着就是一道清朗的青年声。
“妈,姐,我回来了。”
张满月和陈秀芬一愣。
两人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拎着大兜小兜的陈满江。
他的身边还怯生生的站着一个小奶娃,这会儿抓着陈满江的衣摆,有些怕生的望着她们。
“满江?”
张满月满脸都是泪。
她命苦了一辈子,不过五十岁的年纪,头发白了一大片。
身形干瘦枯槁,身上穿着一件缝缝补补的衣裳,空荡荡的挂着,叫人看得心头一酸。
而大姐陈秀芬也瘦得不像样。
如花似玉的年华,这会儿眼睛红肿,头发凌乱,脸颊凹陷,发梢都是黄的,整个人瞧着枯败又落魄。
陈满江心里发酸。
他怔怔然盯着两人看了许久。
上辈子,自己再回陈家村,母亲张满月已经躺在了那狭小冰冷的棺材里。
而大姐陈秀芬也不肯再见自己。
她恨透了自己一辈子吧。
眼眶发酸,陈满江深吸一口气,又压下了眼里的泪。
他挤出笑脸,走过去,喉咙发紧,声音也微微颤抖着又喊了一声:“妈,大姐,我回来了。”
张满月有些手足无措,更多的是愧疚。
她眼泪又滚了下来,赶紧抬手去擦。
“儿子,是你爹不争气,拖累了你,妈也没本事,拿不出学费,叫你退了学……”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轻了一刹,“你走了就走了,咋还回来呢?妈不怪你呀!”
陈秀芬也跟着哭。
这家,已经风雨飘摇了。
能走一个是一个吧。
家里头最有出息的就是老二了,他走了虽然叫人心冷生气,但是一想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路子了。
陈满江红着眼,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