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响,蓦然,殿门被一阵风猛然吹开,穿堂风携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殿外连滚带爬的跪着几个小太监,个个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宋怀瑾眉心皱了皱,起身疾步走到殿门口,这几个小太监都很眼熟,正是在文景帝身旁伺候的那几个。
刚走到殿门口便见得其中一个胆识略大些的小太监把头磕在地上,喉间迸出不成调的骇然声响:“殿殿下……圣上他突发恶疾,已经,已经昏迷了——”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谢祁宁的心却落在了实处,有一种事情早就该如此的感觉。三人没再耽搁,立马向文景帝所在的乾清宫去。
来到之时,乾清宫已是满满登登一屋子的人,龙榻周围围了一圈的太医,皇后娘娘同长公主眉目疲倦的守在一旁。
旁边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几位都在了,只是连番诊过脉后,皆是颤巍巍的答:“圣上龙体康健,并无大虞。”
宋怀瑾面容深邃的立在一旁,一双凤眸眨也不眨,只道:“再诊。”
再诊却还是一样的结果,寒冬腊月里,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却生生吓得出了一身的汗,额前的汗止都止不住,也没人敢擦,齐齐跪了一地。
一旁的林皇后见状疲倦的摆了摆手,示意太医起身,而后看向太子殿下叹但:“皇儿何苦找他们撒气,你没来之前这脉都诊过好几遍了,查不出便是查不出,你将他们都杀了还是查不出什么。”
龙榻上的文景帝面容安详,只是印堂有些发黑,但也不明显,若不是突然昏迷,还怎么都叫不醒,就好似只是睡着了般。
谢祁宁挤上前去,对着皇后娘娘行了个礼道:“微臣曾在山中跟着师父学艺的时候隐约听说过这种病状……只是想要确认却还是需要诊过脉再说。”
几位太医闻言也不管功劳不功劳了,齐齐让开身,为他留出一片空地,只待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小郎君能替他们解了燃眉之急。
谢祁宁难得面色这般凝重,上前细致的诊了脉,果然不出他所料。
确实是蛊虫无疑。
只是心间却又松了一口气,万幸,并不是什么太厉害的蛊虫,不过想来也是,如今南疆蛊术已近失传,能求到这么一只蛊,也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样想着他便又拱手行了一礼道:“圣上并不是患了什么恶疾,而是中了蛊毒,不过殿下和娘娘也不用过于担心,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蛊,短期也不会危害性命,只要找到下蛊之人,用其血肉便可引出蛊虫。”
一旁须发皆白的太医院院首颤巍巍的开口了:“那依这位小郎君所言,眼下应当用些什么药?”
谢祁宁沉吟道:“用菖蒲,雄黄,石榴皮根煎服,可暂时压制住。”
几位年纪稍轻一些的太医急忙下去煎药,煎好后又小心的送服,果然没一会,文景帝便悠悠醒转了过来。原本清隽的眉目染上了几分戾气,对上一旁林皇后微微有些发红的眼却又立即柔和了眉眼,微微叹了口气:“栀儿,让你担心了。”
林皇后只颤着嗓音开口:“你没事便好——”
文景帝凤目微敛,只随意的扫视了周围一圈的人,福如海当即很有眼色的清了清嗓子上前开口:“圣上劳累过度才致使突然昏迷如今,龙体已然无虞,诸位还请退下吧。”
几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晓得了今晚之事不能外传泄露,便恭敬的行礼道:“微臣告退——”
秦墨同福如海也退了下去,兢兢业业的守在大殿门口,转眼间内殿中就只剩他们几人了。
文景帝看向林皇后同长公主眉眼温和道:“阿央,扶你母后下去歇息吧,她今日受了惊吓,想必定是十分疲累。”
宋怀央也知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便扯了扯林皇后的衣袖道:“母后,你我二人先回去吧,这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有晏晏,他此时应当也睡醒了,见不到你我他会慌的。”
林皇后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宋怀瑾也温温沉沉的开口劝慰她:“母后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儿臣就行。”
她兀自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只又深深凝视了一眼榻上的文景帝方才离去。
原本满满登登的大殿就此变的空荡荡的,只余一人躺在榻上,二人立在榻前。
宋怀瑾面容沉邃,看向文景帝问:“父皇可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文景帝掀了掀眼皮,精辟又简练的道:“你的谢小郎君不是说了吗,朕中了蛊毒。”他虽说躺在床上不能动,但意识却还是清醒的,还能听到他们说话。
“圣上可知蛊毒是谁下的?”谢祁宁看着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缓缓道出自己的疑问。这种不算太厉害的蛊只要有蛊虫,人人都能下,但还是得须近身才行。
文景帝唇角似有若无的牵起:“朕这几日也没见过几个人,是谁,一查便知。”
“不过眼下,倒还不能露出什么马脚,便传下去吧,朕突发恶疾病倒了,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年关临近,宫里那位九五之尊却突然病倒了,消息传出去,京中人人惶然,隐约感觉,
京城,要变天了。
除夕夜宴上,文景帝强撑着病体同诸位大臣一同用了晚宴,宴席还未过半却就因身体原因退了下去。文臣宴席上,吏部尚书小心翼翼的看向秦丞相开口探口风:“嗳,修远兄一向得陛下宠信,这次陛下却是突然病倒了,修远兄可知晓是怎么回事?”
秦霂的桃花眸微微勾了勾,面色却依旧是一派沉静,安静的道:“陛下也有几日未召我入宫,我也不知道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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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一过,便是大年初一,各国使臣都来京城觐见,一时间,京中又热闹了起来,大街上也出现了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外邦人,西域使臣十分高调的入了京,正是西域二王子无疑。
秦墨将西域那行人的行踪十分具体的报给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凤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冷冷清清的笑意,嗓音低沉着轻声开口:“来了就好,既来了就让他有来无回,还怕他不来呢。”
谢祁宁自那日后便没出过宫,一来是为了关注文景帝的身体状况,二来如今京中鱼龙混杂也确实是不安全。还叫人去给小九陈伯两人传了消息,让他们两人没事也别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