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后,温晏清和古澜烟被安排在清越殿。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因为……两个人心里都揣着不一样的心事。
温晏清越想越疑惑,古澜烟越想越惊悚,刚进清越殿,在关门的瞬间一阵夜风带过,吹灭了殿内几盏宫灯。
一想到话本里那些谋杀案和这几盏莫名其妙的宫灯,古澜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都炸起了毛,一下子窜到温晏清身上,成功让温晏清受到了二次惊吓。
一路上,古澜烟想了许久,无论是一模一样的羽衣袖竹佩,还是如出一辙的动作,都让她确定了那夜她看见的其中一个黑衣人是谁。
原来那夜他是在摸大拇指上戴着的扳指,直到今夜看到一样的动作后她才确定下来。
况且,她在向旁人假借夸那块玉佩好看的借口询问玉佩来历时,才得知那块玉佩独一无二,唯一人所有,之所以会时常戴在身上,是因为那玉佩是他爱妻所赠。
只是另外一个黑衣人,古澜烟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谁,这种感觉让她心烦意乱。就像是……她终于嫁给了心里的那人,到洞房花烛时她才发现那人这事……不行。
“该不会鹤柳疾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同意订亲的吧?然后又不好意思说出这个原因才闭口不言?”古澜烟越想越离谱,最后干脆一拍脑袋,把关于玉佩人的想法告诉温晏清后,便推门出去走走。
清越殿内,烛火不断跳跃着,在漆黑的夜里,活生生像是野鬼的眼睛。温晏清取出藏在袖子里的手帕,把手帕上的桃花酿挤在杯子中。而后又全部灌给了她抓来的鸟,奇怪的是,那鸟并没有被毒死,反而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温晏清仔仔细细地观察,发现原来蹊跷之处在于……鸟的眼睛,这鸟的眼睛变得空洞无神,与刚才灵动的双眸截然不同,像是被夺了魂似的,这种手法让她想起了苗疆秘术。
所以这才是司空羽叫她上去的原因吗?所以他才会特意观察自己的眼睛吗?只是他为何这样做?他眼中做不得假的担忧……又从何而来?
这些想法无论哪一个对于温晏清来说都太过于震惊,各种各样的想法像是乱麻一样胡乱地绞在她心中。明明从司空羽和司空明尘相处时的氛围来看,司空羽应当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又怎会工于心计。
温晏清自小便在爱的氛围中长大,甚少接触那些阴暗的心机。她不明白,司空羽和她父皇不同,能坐上王位的,又怎会是纯善之人,一张和善的脸皮下,是多少身处阎王殿的恶鬼憎恶的灵魂。
窗棂打开,那只双目无神的鸟颤颤巍巍地飞了出去,眼看前面就是一堵围墙,它极力地想要逃出去。骤然,一支箭刺穿了它的喉咙,杀死了它对自由所有的渴望。
小鸟的尸体落在了一双好看的手上,这手骨节分明,宛若上好的白玉,他就这样静静地托着小鸟,像是渡它轮回的佛子,圣洁又纯净。
血不停地从他指缝逃出,争先恐后地爬入地下。夜风扬起男人的白发,柔顺的发尾也沾上了些许鲜血。
“原来是这样,还好……你无事。”他小声地呢喃着,偌大的荷池旁,他静静地矗立在那,负手而立,像是一把笔直而又锋利的剑。小鸟的尸体已经被他细心地埋葬好,一朵朵的雪莲在他眸子中绽放,又枯萎。
他分不清自己埋葬的是小鸟的尸体,还是对她的感情,他不敢再让她牵扯其中,这背后的情丝万缕,斩没斩断,恐怕也只有这把剑知道了。
身处帝王之家,这把剑有太多的无奈,被困在这高大的围墙之中,被迫去做自己不想做之事,他错就错在……不够绝情。
方才回到寝殿时,一张纸条被压在砚台下,纸条上娟秀的字他当然认得出是谁所写。
“明尘,你的婢女妍初桃花酿做的不错。”
他自己的仆从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而妍初这个名字,他从未听闻过,握着纸条的手寸寸收紧,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清越殿内,温晏清又独自一人想了许久,也得亏妍初露出了自己的鞋子,她才能逃过一劫。那种鞋子,无论是款式还是上面的金丝线,都不是一个普通婢女能够用得起的。
估计妍初也不会想到,自己暴露,是因为一双鞋子,或许是时间太过匆忙,她还来不及换鞋子。宴会中鱼龙混杂,她又是谁?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古澜烟已经出去很久了,她心里一惊,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正准备出去捞捞那个不省心的小毛鬼,古澜烟猛的一推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时,温晏清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古澜烟一副中了邪的表情。此时肇事者古澜烟还不知道刚刚一推门,门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温晏清的鼻子上,疼的温晏清捂着鼻子连连后退。
她赶紧摸了摸鼻梁,好在鼻梁没有被砸塌。等她放下手时,两行鼻血悄无声息地流下。烛火在她背后疯狂地跳跃着,桃红的轻纱在烛火的映照下给整个房间都渡上了一层红色,再配上温晏清诡异的眼神和鼻子下的两行血……
吓得古澜烟放声尖叫道:“啊啊啊!鬼啊!”她想撒丫子往外跑,可外面也有一个“鬼”藏在花园里面做法,想跑又跑不出去,最后她竟然是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温晏清被她气的浑身冒汗,自己被她砸的流血了不说,还没好好的揍一顿肇事者,她竟然昏了过去。
越想越来气,温晏清干脆让她躺在地上,扔给她一床被子,便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午夜,古澜烟悠悠转醒,一时间,她还分不清自己躺在哪个犄角旮旯。
温晏清怕她醒了害怕(她可不会承认其实是自己害怕),便没有灭那些烛火。
于是,古澜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天乱飞的红纱,第二眼便是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坏了坏了,我该不会是死了吧?阎王呢?我得找他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