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表面波纹荡漾,几秒后,捂着头的小萍花和巴布西西呻吟着摔出。
“我以后再也不做旋转木马了”,小萍花道。
“谁把房间按住,别让它转了”,巴布颤抖道,“我快昏过去了。”
嗡~
接下来摔出的是无畏和飞板璐,她们以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眼珠像电动小马达一样乱晃。
“一点都不酷”,飞板璐面朝天花板,“一点,一点,一点都不酷。”
“同意”,无畏喘息,“老天……”
我咯咯笑着将她们依次扶起,搀到玛姬身旁。我没去搀无畏,稍稍用魔力支持,她就自己站稳了。
“狄伦”,玛姬以令马毛骨悚然的平静语气说道,“我现在正拼尽全力克制掐死你的冲动。”
四仰八叉倒在毯子上的飞板璐昏昏沉沉地打量她,笑了。
“哈哈,你现在长得像瑞瑞和甜贝尔了,我要叫你甜瑞尔。”
我们一起掴她。
嗡~
我去,这声音很快就让马厌烦了。小马开始两两一对或三个一起地迅速跌落出来,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我们一直忙于搀走精神恍惚的新来者好给别马腾出位置。有时会堵一下,但总体而言我们很成功。
不过,有一个新问题产生了。小马们倒是腿脚灵便,原先是人类的来客则对新身体不知所措。
“好了,再试一遍”,我对颤抖着站在眼前的九个人类说道,“切记,要慢慢来,按斜对角的形式挪动四肢……别低头,挺直脖子——”
嗡~
“啊!”有两个立刻跌倒,四个在跌倒前走了几步,剩下三个勉强到达毯子边缘,在转身时绊住蹄子摔作一团。
“你们还是想得太多”,玛姬从我身旁经过,毫无困难地一一将他们扶起,“平时走路时你总不会思考怎样迈腿吧?顺其自然就好了。”
她几分钟内就熟练掌握了行走,我真不知她如何做到的。据她所言,只要放松下来,身体就会自动完成接下来的一切。这对其他人类并不适用。大概,在一起进入传送门时我的本能传递给了她一部分?我不知道。
“还有这双该死的眼睛!”有个人类在地上挣扎着试图起身,嘴上喃喃抱怨,“它们分得太开,我根本不适应!这就好比看宽屏电影!”
嗡~
我微笑:“别担心,你最终会适应的。”
“至少我们足够幸运,身边有位护士帮忙”,其中一匹人类变的雌马看着玛姬的可爱标记说道。
好吧,我现在是开怀大笑。
玛姬脸红:“不-不,不,我不是护士……这个标记不是这个意思,呃……”她转向我,“再说一遍,这玩意叫什么?”
“墨丘利之杖。”
(属于代表商人、赌徒、骗子和小偷的天神赫尔墨斯(hermes),这根双蛇杖有两条蛇缠绕,上面有双翼,代表商业和谈判)
“这不是墨丘利之杖原本的意思”,玛姬弱弱地笑:“美国人百年前将其与另一种标志搞混了,但没有谁去纠正。”
(另一种标志指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二者都有蛇缠绕,但墨丘利之杖无医学内涵。据称,这种错误用法源于1902年美国军医院,当时一位高官坚持使用墨丘利节杖作为标志,从此将错就错)
“至少你的可爱标记含义明确”,飞板璐恼火地看自己的可爱标记,“所以,翅膀和闪电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是因为没去尝试!”小萍花指责她,“你只是蹦来蹦去将标志展示给碰到的每一匹小马!”
嗡~
“呵,原谅我激动的心情!”飞板璐咋咋舌头,“可不是每匹马屁股上都印着闪电的!”
“哦,可爱标记啊,要是我能记得自己是怎样得到的就好了”,无畏冷不丁开口,“我想知道自己第一次寻找的是什么东西。”
巴布转向她:“所以你的天赋是找东西么?”
无畏搀扶一只挣扎的独角兽,点头:“从某种程度上说,我的能力还真是有点麻烦,要是找的自己的东西还好,可你知道么,只要想,我能找得到任何东西,不管别人藏的有多严实。”
我感到一阵由衷的嫉妒。你瞧,要是在美妙的歌喉和找到任何物品的能力之间进行选择,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嗡~
我骂骂咧咧地捂住耳朵:“请告诉我每匹小马都已经过来了。”
“应该快了吧”,小萍花冲我挑眉,“你一脸菜色,要不要歇歇?”
我点头,朝楼梯走去:“不胜感激。”
“哦,哦!回来跟我们说说上面的情况!”飞板璐叫道。
“别离开房子!”玛姬道。
我摆出无辜的笑颜:“谁,我么?”
“别巧言令色”,她用大大的淡褐色双眼紧盯着我,每说一个字都跺一下蹄,厉声道,“待,在,精,品,屋,里。”
我皱眉,扇扇耳朵:“我知道,我知道,请冷静。我只是去呼吸点新鲜空气。现在,如果没别的事了……”我在传送门再次响起前奔上楼梯。
等在楼梯尽头的是一场噩梦。地下室相对完好无损,上层建筑却被洗劫一空,桌椅、马体模型、镜子和家具的残骸随处可见,褪色的地毯化为细碎的破布。不详的的裂缝布满墙壁,像是爪子比我身体还大的怪兽所留。天花板罩着厚厚蜘蛛网,窗户则全数粉碎,鼻息间尽是厚重刺鼻的气味。
小马们四处活动,在齐心协力构筑防御工事。他们忙来忙去,封锁窗户,用大型家具抵门,并清理出可以移动的空间。
穿梭在马群中,我得避免被谁踩到。我突然想看看自己的久房间,于是抱着这个目的走向二楼……
……然后发现楼梯早已坍塌殆尽。
“天杀的”,我踢踢砖石瓦砾,在一旁蹲坐下来。这种事也不出意料,可我还是希望二楼完好无损,只是楼梯坏了。不过,不可抱太大希望。
就在孤苦伶仃地望着废墟时,我发觉楼梯旁的窗户还没被封上。我还没看到外面的世界,尽管明知会一片狼藉,我抑制不住好奇心。瞅到没马注意的空当,我小心地爬上楼梯的废墟,扒着窗框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