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姜若锦便跑去找了姜老爷，大喊着说，此刻春穗正在云音阁里。

“你怎么知道？”

折腾一晚上，姜持让才刚睡了没多久便又被她拽了起来，脸上满是不悦，恨不得快点打发了她出去。

“阿爹，您就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您快随我去看看吧，去晚了只怕就见不到活着的春穗了！”姜若锦气喘吁吁道。

听闻这句话，姜持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稍作收拾便带了人匆忙往云音阁赶去。

此刻，春穗脸色涨红，翻着白眼，舌头也无意识地耷拉了出来，两脚不停地在地上蹬着，眼看气息越来越微弱……

“住手！”

姜持让大喝一声，吓得赵云嫣一个激灵，姜映雪却是疯了一般不肯停手。

姜若锦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掷了过去，正中手腕骨，姜映雪手上吃痛，力道也松了些，福叔趁机冲上前将春穗自麻绳里救了下来。

云音阁内，气氛森冷的可怕。

“老爷……”赵云嫣完全没了方才的凶神恶煞之气，眼泪汪汪地轻唤道：“是春穗，昨日她给雪儿的酒里下了相思子之毒，今日还想来刺杀我们母女俩，也不知道是受何人指使……”

姜持让望着鼻青脸肿，被包裹的跟粽子一样的春穗，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嫣：“你说她来刺杀你们？”

姜映雪见状“扑通”跪了下来，“是啊，阿爹，我同阿娘刚一开门她便在门外了，吓坏女儿了……”

“方才你要勒死她时可没见你害怕！”姜持让语气重戾地喝道。

“阿爹，女儿昨日差点被她害了，女儿只是气不过想教训她一下而已。”

说着，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语气里也带了哭腔，妄图激起姜持让的怜惜。

姜若锦见状，不禁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低眉顺眼上前道：“阿爹，是非曲直也不是姨娘和妹妹她们说了算的，总还得问问春穗那丫头吧。”

此时春穗已从方才的窒息感里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想到姜若锦接连两次救了她，自己却一直陷害她，悔恨至极。

她低着头，咬了咬牙，眼底凝聚着恨意。

既然赵氏母女想置她于死地，那她不如将实话说出来，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她不顾伤口的疼痛，跪着爬到姜持让脚边：“老爷，奴婢说实话，是二姑娘找到了奴婢，让奴婢在老夫人的寿诞上给大姑娘喝下掺了相思子的毒酒，再将她引至后院凉亭内，凉亭假山旁有赵姨娘安排好的小厮，药性发作的大姑娘见了那小厮定然会按耐不住，到时赵姨娘再与各府夫人们正巧路过……”

“你胡说！你为什么要这样诬陷我？是不是姜若锦教你的！”姜映雪情绪激动，死皮赖脸一口咬定自己才是受害人。

“我有没有胡说一查便知，昨日二姑娘给我那相思子时，奴婢看见您有两份，一份用来陷害大姑娘，还有一份您放在了枕头下……”春穗一脸淡然道。

姜映雪闻言脸色大变，昨日她确实顺手便将另一份相思子塞到了枕头下面，昨日回来时她意识不甚清醒，也没来得及收起来。

“王福，带了丫鬟去搜！”姜持让眼眸一僵，眼眸里闪过一丝怒气。

不多时，福叔便将从二姑娘枕头下搜到的部分交到了姜老爷手上。

姜持让在外为官，见识自然少不了，他打开药包，毋庸置疑，这不是相思子还能是什么？

“你可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说着转头看向赵云嫣，他面色铁青，眼底浮现出一股厌恶，“看看！这就是你养出的好女儿！”

“老爷，妾身跟在您身边已经十多年了，妾身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今日旁人不过三言两语心口胡诌，您便不信妾身了，妾身可真是心寒啊……”

姜映雪见他面上微微有些动容，也学她阿娘，瞬间梨花带雨，声音凄凄，好似受着天大的委屈。

“父亲，这哪算门子的实话？说不定春穗也是受人指使才将那相思子放在了我枕头下，春穗这般污蔑我，求父亲快些将她处死吧……”

姜若锦嗤笑一声：“既然妹妹这般不见棺材不落泪，雨竹，去将酒壶拿来。”

不一会儿，雨竹便将酒壶拿了来，双手奉到姜持让手中。

“这是……春景堂的双盖青花瓷壶？”姜持让拿在手里细细品评，一脸讶然。

“这酒壶之所以叫双盖青花瓷壶，是因为它表面这个盖子下还隐藏着一个小盖子，专门用来放置一些药粉类的，盖子上有一机关，触动机关后小盖子里的药粉就会洒下来，融化在酒里……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

“父亲有所不知，女儿也是偶然间听说，这双盖青花瓷壶因常被不轨之人用来下毒使用，所以禁止了市面上售卖这种酒壶，现下除了宫里，再就是春景堂有了。”

“但是，春景堂作为京城最大的租借铺子，所借出的那样东西都需要记录借物者的具体信息，这双盖青花瓷壶到底是不是妹妹所借，咱们一查便知……”

昨夜被雨竹调换的酒壶不过是普通的青花瓷壶，盖子上的机关也是个摆设，酒里并没毒，是她趁杂乱之际，将炼成丸的相思子投进了姜映雪的杯中，遇水即溶……

姜映雪一听要去春景堂查租借记录，接着便慌了，这双耳青花瓷壶她是找了沈时宴去借来的，若是真查起来，她与沈时宴那点私情只怕也要公诸于众了。

她咬着嘴唇，心下一横，“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爹，是阿娘，是阿娘教唆春穗在姐姐酒里下了药，女儿见后不忍，便主动与姐姐调换了酒杯，没想到竟中了相思子的毒……我阿娘也是一时糊涂，求您别责罚她。”

赵云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她惊异地如五雷轰顶，直愣愣地看着姜映雪。

姜映雪紧接着跪行到赵云嫣脚下，扯了扯她的衣襟，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娘，您快给爹认个错吧，爹会原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