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坳城,是柴家木度过了一生的旧城,他刚刚过完九十岁生日,身体硬朗,平日里闲不住,几十年坚持早起逛公园,回来顺便还能在早市走走,买些看好的东西,白天也时常出去遛弯。她的老伴比他小五岁,是他的原配夫人,膝下有四子,两男两女,无论他去哪里,其夫人都寸步不离,相依为命快六十年了,她愿意时刻陪在他身边。
不要以为柴家木是个普通的老人,他可是远近有名的富豪,身价几十亿,可是这些钱他几乎压根就没有花过,他说那不过是个数字,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早年间,柴家木是个孩童时过得很清贫,因为是独子,备受父母宠爱,虽然家境不富裕,吃的喝的哪样都可着他来,他也习惯了父母的偏爱。工人家庭的孩子早懂事,也明事理,尽管家里娇生惯养的,也没养成他的坏习惯,人虽小,却肯于吃苦,家里的活计抢着干,知道父母挣钱不容易,从来不让他们为他开小灶做好吃的,但是二老还是想着法地做,因为柴家木还小,弄不懂别人家都好几个孩子,而他却老哥一个。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次意外,父母因煤烟中毒,双双离去,他也被收养在叔叔家,他家的房子也变成了叔叔的。叔叔家有四个孩子,都是男孩,年龄和他相仿,上下差不了几岁,那时吃的靠供应,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都能吃,家里的粮食根本不够吃,叔叔嫌他是吃闲饭的,动不动就骂他丧门星,克死了父母,从来不让他像他自己孩子那样吃饱,晚上常常饿得睡不着觉,又不敢吱声。
一天发生了一件改变他命运的事件,他下午放学回家,叔叔也下班回来了,刚要开饭,他发现晚上吃的大饼子不见了一个,楞怪是小柴家木吃的,他回说他没有吃,叔叔又问他的四个孩子谁吃的,都否认是自己吃的,然后叔叔把目光投向他,”你赶快承认,不然晚上就不给你饭吃”。柴家木坚持说他没有吃,结果那天晚上果真没让他吃饭,叔叔还狠狠地说,”这么小就撒谎,长大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来呢!”
那晚他饥肠辘辘饿了一夜,第二天他没吃早饭就上学去了,走着走着,他产生了离家出走的念头,刚巧前面就是火车站,他从铁栅栏的缝隙处钻进了站台,迎面有一列火车停在那里,他随着一个大人上了车,不大一会儿火车开动了,到了一个地方停下,他就从车上下来又从一处铁栅栏缝隙钻了出去,这里就是”山坳城”。
饿的感觉几乎让他崩溃了,他要活着,就得吃东西,他走到一家馒头店前,看着蒸屉上热气腾腾的馒头,更增添了他的饿感,如果不吃上一口,马上就要昏倒了,兴许他就这样给饿死了,他想如果他张口朝老板要,不但不能给,还会被痛骂一顿,馒头也吃不上,咋办?他的眼睛注意到店铺门口拐角放了一个喂狗的小盆子,里面有半个吃剩的馒头,一只花狗还在啃,他装作没事的样子凑了过去,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扔向别处,那只小狗跑过去追石头,他趁机拿了狗食盆的馒头掖进了书包,起身走开,躲到没人的地方掏出来吃了,这是他吃的最香的一次。
肚子里有了东西,柴家木感觉身体有了力气,腿不再发软,眼睛也不发花了,可是还是有饿的感觉,而且很强烈。他看到过要饭的人,邋里邋遢,他还给过他们吃的,如今自己也成了要饭的,但是从来没要过,可怎么开口?尽管他年纪还小,不大在意尊严是什么东西,反正他感到伸手跟人家要是很丢人的事,可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不然就饿着,实在太不好受了。他又回到那个馒头铺,因为身无分文,用钱买是不成了,不给钱,人家是不能给他馒头的,而要又张不开嘴,他寻思着,终于想到了一个点子,这招一定灵,他心说,于是迈着小步走了过去,矗立不远处,看到有人过来,他突然瘫软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