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之后——
“呃!”
一簇火花从我角上闪现,直直撞向无畏眉心,她咬着牙倒地,我则赶忙后撤避免受伤。我看着她满地打滚,痉挛抽搐,突然庆幸自己同样的过程只需经历一遍。
我转向玛姬:“你们确信能藏得住她们吗?”
“放心”,谐律们声音平静。玛姬转身,直面城堡:“嗯哼,看来你没说错,他真的被勾引出来了。”
“那好!”我挥蹄赶她们,“那快走!等我的信号!”
“好的!祝摔断腿!”飞板璐道。
“小心啊”,巴布道。
小萍花点头:“一会见。”
玛姬眼中的光芒突然褪去,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在肩膀上用力按揉。她亲吻的脸颊,轻轻吐出三个字。
“不要死。”
她轻触我的谐律精华,又是哗的一声,便与其他马一起消失了。
我发出缓慢的长叹。现在,我只身处在城堡护城河的边缘,在刺骨寒风中面对畸形的城墙。我捋捋鬃毛,摆好长剑,在建筑中四处搜寻敌人的行迹。
这地方安静得像坟墓一样,窗户不是碎了就是布满灰尘,里面看不到一丝亮光。我的思绪开始漫游,无序是经常待在这个地方还是特意今日选择此地当做决战场地呢?不过,我想得越多,就越漠不关心,说白了,这地方无外乎他的又一个玩物,或是向我们炫耀的战利品。
我背后倒是声音嘈杂,不过劳您费心,我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在发生什么。很显然,无序想把玩具收拢在一起,因为不到一英里外便是小马镇饱经蹂躏、如今已被蝗虫般变异生物包围的的镇中心。
令我诧异的是,小马们迄今为止防御得还不错……尽管我怀疑大部分功劳不属于他们,而属于翱翔天空的龙。
对,我提到了龙,鳞爪加身、口吐火焰,冷酷残暴的龙。他们形态各异,体型差距悬殊,从不到一匹小马大到遮天蔽日。我不知他们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帮我们,可此等奇迹我不想多加质疑。他们运用身体的每个部位做武器奋不顾身地厮杀,很显然已经拼了命,可无序的爪牙数量实在太多。他们被冲垮只是时间问题,除非有谁能先斩下司令的首级。
“哎呀,哎呀,哎呀”,一个令马不适的声音缓慢道,“真是个惊喜啊。”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从奶酪城墙的众多孔洞中窜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影子,在正午阳光下黑影怡然不惧,如游鱼般浮在半空,朝我飘来。气温似乎骤然降低,那东西如秃鹫般带着血红色错位双眼环绕我,使我脊椎发凉。
“我好像告诉过你要是再解放谁的话就会发生什么”,那声音啧啧,“可惜,某匹小马并不擅长遵守指示呢。”
肾上腺素的冲击使我几乎疯狂,我说不准自己此时是想尖叫、哭泣、逃跑还是吟唱起歌曲举剑进攻。我体内的每束神经都催促我去做点什么,除了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站在原地,什么都好。不过,我拼命压抑住自己。
我保持声音的平静,直视前方:“没办法,我总得吸引你的注意。”
阴影回以大笑:“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真是有种啊。”
随着鞭子一样的啪哒声,他现身在我面前,带着愠怒俯视我娇小的雌驹身体。无序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样可怕,丑陋的躯干,扭曲的四肢,居心叵测的面孔。他周身环绕着让我的角刺痛发痒的混沌魔力,眼瞳中放射着纯粹的冰冷与疯狂。
“实际上,我要收回刚刚的话”,无序嘲讽,“一个月前你就不再有‘种’了。”
我咬牙切齿,目眦欲裂,将他刺成筛子的幻想闪过脑际,但被我排开了。我面无表情、薄情寡欲地看他,纹丝不动。
无序等着看是否将我激怒,在几秒过后只得放弃。他垂下爪子,耸耸肩:“嗯,我始终不擅长这套‘吓死马不偿命’的把戏。或许我该变大些,再长点刺?你觉得怎样才好?”
我翻白眼:“我知道了,你还在尝试新事物。”
“哦,我也很高兴见到你,麦哲伦”,无序傲慢道。他俯身揉搓我的鬃毛,使我倍感屈辱:“咱们都没心情调笑,不是吗?这都得怪你的姐姐和朋友们,她们照着我就一通穷追猛打,年轻就是充满活力呢。”
我心漏跳一拍:“她们还活着?”
“暂时如此”,无序不屑地哼声,“可我得告诉你,我好伤心!我的心真是被伤透了!在给予你们去往人类世界的盛宴后,你们却袭击了我!你们能以全新的视角体验一段全新的人生都是多亏了我,而这就是你们报答的方式?恬不知耻!”
我四肢颤抖,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这就是你看这件事的方式?”
“呵呵,当然不是”,无序无聊地摆弄爪子,“我愚蠢的小马们,我是要你们遭受混乱与扭曲!要是你们能乐在其中,那就太扫兴了。”
好吧,绝对是因为愤怒,我感觉有恶兽正扒搔胸膛,我视野的边缘开始发花。我开始下意识思考,在他抓住我前我能刺出几剑。说起来,在拼死搏击中壮烈失败、虽败犹荣也挺浪漫呢——
甜贝尔,专心点。
“你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不是么?”我抬头看他,“你从未改过自新,只是在等待时机。”
无序捧腹大笑:“哦,而且你们真是太好骗了!你们真的觉得和小黄花小姐过上一段时间,我就能焕然一新?我都不敢相信你们都上当了!”
我眯眼:“那让我猜猜——提雷克这件事就是一场戏,是吧。”
我身边爆开五彩纸屑:“叮,叮,叮!”
他打个响指,双眼像电灯泡一样亮起来。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坐在一家电影院内,面对着巨大的屏幕。他的双眼如放映机般将光投影到荧屏上,呈现出活动的影像。
“提雷克就是个呆瓜”,无序开口,“一个无可救药的完美呆瓜。要我说,他做的比我期望的还要好。我解除他身上的封印,让他从坦塔洛斯逃出,然后你猜怎么着?他立刻开始疯狂吸收魔力!想都别想逃到某处安全的地方详细计划、东山再起啥的,不,不,很显然,他就是要勇往直前地立刻复仇!”
我从座位上跳起:“等等,是你将他放出——”
我的嘴巴突然被拉紧的拉链锁死。
“啊,啊,啊”,无序朝我挥爪,“在电影放映中不要说话。说真的,甜贝尔,你礼仪好差!你姐姐会怎么想?”
怒火在我眼中沸腾,我试图挣开拉链,可它锁得太紧。我怒吼,更加用力,竭力想解放嘴巴。
“正如我刚刚所说,提雷克就是个笨蛋”,无序继续,“不过话说回来,大多数半人马智商都不高。我把他释放是为了在给公主们增添长期的隐患,可显然,耐心并不是他的强项。我正发愁怎么随机应变时,机会就这么来了:塞蕾丝缇娅自己任命我去逮捕他!就算让我写也写不出这么绝妙的剧本来。”
荧屏正在展示无序的胡作非为。只见他用带有催眠效果的骨头引诱了地狱三头犬,然后潜入提雷克的笼子中鬼鬼祟祟地摸索一番,最后带着阴险的笑搓着爪子如幽灵般隐匿无踪。
“哦,这甚至还不是最绝妙的部分!”无序张狂地笑,“一等我找到那个老色鬼,他就对我尝试了‘让我们屠戮世界吧,我保证不会背叛你’的伎俩!他真是蠢到有一瞬我都想再把他扔回监狱了事!但是不,这哪能行,不,不,不,不。你瞧,我对提雷克窃取魔力的能力了解不多,所以很好奇,可直接问他怎么做的会引起怀疑:就算蠢猪也是有点智商的。于是,我就想着若近距离反复观察,我或许能看出点门道来呢?”
终于,我挣裂了拉链,它‘啵’地一声消失了。
“看来你玩火烧身了嘛”,我冷笑着环起蹄子,“他最终也把你的魔力夺走了。”
“嗯哼,确实如此,很好啊”,无序惺惺作态,“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在如此明显的地方栽跟头呢?”
他再打响指,电影院突然变为教室,我坐在座位上,荧屏变为黑板。无序变出一身丑陋的橙色装扮,拙劣模仿着变相怪杰,鼻梁架着厚厚的单边眼镜。
“想想”,他凭空变出一把直尺,敲敲黑板,“回忆一下,提雷克将小马国每匹小马的魔力都窃取并装到了体内。现在,即使运用你那贫乏的魔法知识,也能辨别出,他是把每个个体的魔力都单独存放呢——”
他凑近,露齿狞笑:“——还是直接……将它们混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