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向如蟒蛇般环绕我们,恶毒地伺机而动的须状植物。它们身上环绕的刺直指我们,在昏暗从林中闪烁寒光。玛姬极力回避,挣扎求生,可还是被缠住一条腿,殷红鲜血从腿肚伤口处渗出。
“够了”,我咆哮,“你们……真是……够了!!”
然后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我长大嘴巴想发出叫喊,发出的却是复杂的音节。我感到从心底如泉水般喷涌的力量,已够清晰的视野再度刷新,一切都纤毫毕现。世界变为黑白两色……
……除了些点缀带刺藤蔓上的七彩色带。
那里……那些色块如冬夜的星星一般明显,那里就是薄弱之处……
我没有犹豫,踩着精心计算的步伐躲避显得缓慢笨重的攻击,如热刀切黄油般斩断一切。我冲到玛姬跟前,三两下切开她的束缚,然后以大无畏的姿态继续前进,扩大战果。我踩着精妙步法,攻势如刀轮般凌厉,断肢残须在诡异歌声中纷扬落下。
“马赫……”我听到玛姬的喃喃低语。
我剑轮如风,开始大踏步朝巴布消失之处前进,为我俩杀出一条血路。随着我的举动,到来的藤蔓变得更粗大疯狂,但只是像骄阳下的冰雪,消融在我剑锋之上。不久,我就开始全力奔跑,长剑翩翩起舞,势不可挡。
几分钟后,我发现自己置身一个深渊旁衰颓的空地上,藤蔓从锯齿状峡谷中冲出,比之前更加凶狠狂暴。我斩断它们的妄想,左右张望,最终在一座断桥旁发现几近废墟的向下楼梯。我如电光般冲去,不曾停歇口中歌调。
就快到了……那个声音催促,快……
在接近楼梯时一股力量再次涌出,我不知它来自何处,也没必要去探知。我变得更强壮,更敏捷,充满爆炸般了力量。带着焕然一新的感觉,我循着歌声的韵律旋风般冲下楼梯,迎面而来的藤蔓更加粗壮,有些甚至有合抱之围。我就像置身邪恶的风暴之眼,周身环绕想将我如恼人的苍蝇般拍死的恶魔。
我舞步交错,旋转腾挪,有时甚至将藤蔓当落脚点,飞也似地下降。我不知自己的能量来自何处,也不知之后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此时此刻,这些都不再重要。我脚踩裂缝之底,发现所有植株都来源于几百码外的一个洞穴。
“甜贝尔!”
我抬头,发现驮着飞板璐的无畏恰好在卷须的攻击范围外盘旋。
“谐律精华就在里面!”她大吼着指向洞穴,“走!”
我点头,径直朝山洞冲刺。察觉到我的目的,藤蔓变得狰狞疯狂,遮天蔽日,但无法阻挡我的脚步。我避开一条藤蔓继续前行,歌声与剑啸如琴瑟般和鸣,充斥暴虐的美感。
洞穴内部潮湿、黑暗又肮脏,墙上挂满枯枝烂叶,地上是无数生物的白骨组成的恐怖地毯。一种病态的绿光弥漫此处,我体内的每根骨头都在有什么东西天生就错位的观感下颤抖。
这里……那个声音道,就在树下……
映入眼帘的景象惊悚怪异,我在看到的瞬间几乎停止呼吸。洞穴中间是棵大树,高大古老,就像颗巨大多节的星星般伸展出五个干瘪的枝杈,如太阳般放射着魔法波动。不过,这波动中夹杂让我不舒服的污渍。
污渍的来源很容易发现,藤蔓从树干到树冠缠绕着可怜的大树,古老的树皮在巨大压力下渗透出亮蓝色树汁。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树下有一个粗糙的坑洞,坑洞中的东西简直是一场噩梦。那东西有点像捕蝇草,但长着卷须组成的尖牙和三张滴着清澈、粘滞液体的不停蠕动的黑色嗉囊。它还散发着一种浓重、令马作呕的气体,嘴巴开合间带起使我血液结冰的咔咔声。
我发现绝望挣扎的小萍花和巴布西西被严严实实捆在洞穴内几百米深处,她们见到我的身影,双眼瞪大。
“甜贝尔!”巴布叫道,“快跑!!”
我首先跑向巴布,紧随我行动的是两条鞭子般的卷须,它们呼啸着狠狠抽打在我背上。不知怎地,这种攻击只留下几道浅痕,但还是使我惊讶地叫出声来。我转身将触须剁为几段,然后以最快速度冲向巴布。她从头到脚被一根粗大藤蔓包裹,在被送去怪物三张嘴中一个的过程中拼命挣扎。
我照准削切而下,藤蔓粗壮坚硬,我反复几下才将之削断。散发出臭鸡蛋味的发黄汁液自断口涌出,在完成着一切的过程中我吟唱不停,游鱼般躲避袭来触手。
“不……”巴布脸脏乱淤青,右肩甚至插着一根倒刺。她用颤抖微弱的声音喃喃道:“快跑……”
我无视她,将其拉出,踢开藤蔓,背上她后朝小萍花冲去。
坑中的生物在我们移动时发出嘶声,收缩受伤的肢体,似乎为猎物能造成如此激烈的反击而惊奇。但它的震惊并未持久,很快,更多触须从坑中出现,意欲置我们于死地。我旋转着格挡开它们。
“你个大笨蛋!”小萍花冲我大叫,“杀掉坑内的东西!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哦,闭嘴”,巴布厉声道。她从我身上跃下,跳向小萍花,人立而起,用属于陆马的前蹄环绕藤蔓的薄弱位置,猛然发力,在咔嚓声中将其扭断。整条触须立刻抽搐收缩……断口之前的一段则僵硬下来。
“哇!”小萍花滚落在地,巴布开始将她拽出。在我击退周围藤蔓时她恰巧从束缚中解脱出来。
她俩与我脊背相贴,谨慎地注视周围张牙舞爪的敌人。
“现在如何?”小萍花简洁地低语。
“撤退?”巴布建议。
“不可能!”小萍花捡起两段缠过她的枝干,在令马恶心的咯吱声将前蹄插入,赫然成为包裹到前关节的临时带刺盔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看到她的创意,眼前一亮,用魔法照本宣科将她的后蹄和巴布西西的四蹄也武装起来。
“嘿,等等!”巴布惊讶地挑起,“甜贝尔,先等一秒钟。”
但已经没有秒钟可以等了,榆次同时,虎视眈眈的藤蔓再次从四面八方发动袭击,我们别无选择,只好投入战斗。
“啊呀呀!”突然,黄橙相间的旋风如子弹般飞来,无畏和飞板璐开始从空中打击,避让小藤蔓的同时猛踢较大主干。半数藤蔓被新的威胁吸引,但留下的依旧数量惊马。
你必须成功……那个未知的声音再次开口,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你必须抓紧……
另一股力量冲击了我,我从未感觉如此有活力过。世界变得更慢,我化作刀风剑雨,以更快、更强、更凌厉的姿态挥舞长剑。小萍花的蹄子被柔和的橙色光芒包裹,巴布的则是绿色。她们轻松写意地在藤蔓中穿梭,以我见所未见的力量捶打、粉碎、冲撞、重击。地面在她们的一举一动下龟裂,她们面容冷峻地加快了速度。
无畏的翅膀放射出赤红色光芒,在狭小的空间中,她甚至飞得更快更轻盈,在藤蔓徒劳地想抓住她时将它们一一粉碎。她闪动翅膀的力道如此之大,以致带起的狂暴气流都可以构成实质性攻击。
但最引马注目还是飞板璐,她娇小的翅膀笼罩在朦胧、刀片状的蓝色光芒中,扩展为一对鸟翼。她已经从无畏身上跃起,梦幻的附肢毫无困难起托起她的全部重量。她入猎鹰般来回飞翔,翅膀上的魔力轻松切开任何阻挡。藤蔓如雨般落下,她们俩几秒内就把空中的卷须清扫一空。完成清理后,她们来回飞行,警惕着任何轻举妄动的植体。
看起来我们占了上风。我们五个以整齐划一的动作朝被缠绕大树下的坑洞进逼,彼此间不发一语,在行进到坑的边缘时面无表情。
坑内的那个生物开始呼和。它的绝大多数带刺肢体都已断裂,但主干还是完好无损。它没有眼睛,但靠着三张淌着脓液的嘴巴开合间发出无意义的声音。
“愚蠢的生物”,小萍花的声音有种怪异的平静。
“你的末日到了”,巴布的腔调相同。
“停止汝之暴行”,飞板璐道。
“释放吾等,即刻离开”,无畏道。
我举起长剑:“要么,就奔赴与你主人相同的命运。”
那生物发出一声颤音,毛孔中喷出更浓的气体,但我们凌然不惧。它收束调理着自己的残肢,有那么一瞬间,它似要遵从……可随后就张开带有尖牙的嗉囊,冲向我们。
我们开始笼罩在绚丽色彩中。
“那好”,我们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