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斜的计划是疯狂的，没有退路的，不计后果的。

他早就想着从青铜门接回神明后就去追逐天上的月亮，那个挂在他心头枝梢上的月亮，因此他没有给自己设置退路。

疯狂而不理智，这很吴斜，也很不吴斜。

多疑敏感的小三爷在这种想法冒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心理暗示，多次试图改变，然而都徒劳无功。

从秦岭到张家古楼，只有下墓的时候能碰着面，平时几乎毫无联系。

一个这样的少年，为什么能引起他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小三爷百思不得其解。

吴斜他阻止不了自己思念的洪流，这份念想甚至随着时间流逝愈发严重，几乎成了和“接张起灵回家”这个想法齐驾并驱的病态的执着。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让他更疯狂一些吧。

打不过就加入。

能以一己之力覆灭堪比张家这个大家族的汪家，吴小佛爷能是什么正常人吗？显然不能。

十年规划，十七次失败，执着到疯魔。

直到第十八次，当小三爷再次披着正常的外衣轻车熟路的掩盖人皮下的魔鬼去绑架一个未成年，去沙漠的时候。

他看见了。

那抹如蒙尘的明珠散发出微弱光辉，破破烂烂满身裂纹的月亮。

他的月亮，哪怕变了样子，经历过那么多也依旧无法改变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温柔，即使自己已经烂在泥沼里，也要努力发出点光帮助迷途的人。

在九头蛇柏被炸毁后，那微弱的莹白的光一下子就照进邪帝疯魔的黑暗中，轻而易举就打破了坚硬的外壳，这十年从来都没有哪个瞬间能让他这般喜悦，像是雨过天晴后从花苞里钻出来的新生。

明媚，愉悦。

然而还不等他高兴几秒就听到了某人必死的言论。

这要是别人说的小三爷高低得打爆那人脑袋然后剁碎了喂狗，可那些话却是某人自己说的。

他说他，一定会死。

他求他，别救他。

大喜之后大悲，十年里身子骨早就被造的不堪一击的邪帝险些一口血呕出来。

好在他忍住了。

怎么可能不救呢？那可是他的月亮。

所以无论什么代价，小三爷在所不惜。

月亮也好，南瞎北哑也罢，他都要。

他全都要。

新雨过后街道上新鲜的空气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时隔多日吴斜终于从解府地下室出来，再次站到地面上。

虽然为了避免胖子和发小担心而换了干净衣裳，还拾掇了一下自己，但眼睛里的红血丝和身体上的疲态怎么也遮盖不住。

但小三爷的精神异常兴奋。

因为，他终于有线索了。

线索带来的兴奋感盖过了多日的疲惫，他几乎没怎么停顿的就去找自己发小，强压着激动的情绪勉强镇定的和解雨臣长篇大论一通，结果刚说完就被发小扣下了。

面对小三爷懵逼的眼神，矜贵的谢当家只是皱着眉说道，“吴斜，你该休息休息了。”

休息，久违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让吴斜感到陌生，然后又诧异于这两个字是从谢大当家嘴里蹦出来的。

小三爷看着小九爷哑然一笑，这笑里包含了太多，解雨臣竟然能从里面看出吴斜对自己和对他的怜悯。

“哪有资格休息啊，小花。”我们这些人，哪有资格。

小三爷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