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海边的小渔村。
服了忘川花之后,李莲花体内的碧茶大部分都被逼出了体外,最后却因为他经脉受损太过严重,承受不起如此剧烈的内力冲刷,他大胆选择了像笛飞声一样将残毒逼入脑后百会穴——人没大事,就是暂时失忆了。
哦,不仅是失忆,还有点傻。
他现在整个人反应都慢半拍,而且眼睛看不见,右手也不太利索,许多事都不太方便。
听村口的王婆婆说,今日是什么节日……大家都会穿上新衣、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家人围坐吃饺子直等到天亮。
他摸索着挑了半天,选了最有生机的桃木发簪,想要给自己束发——但因为右手使不上力气,只能潦潦草草的攥着,一松手便散开了。
他遗憾的“啊”了一声,转头喊道:“阿灼。”
反正他现在有什么事就喊阿灼。
从他有记忆开始,阿灼就永远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他不记得她究竟是什么人了。
他感觉自己可能跟她认识了很久,因为他常常只是动了一下还没开口,阿灼就知道他要什么,把东西递在他手上。
所以他干脆直白问她,阿灼,你是我什么人?
她想了一会,说:“你的主人。”
他听见自己心里似乎有另一个声音不屑地“呵”了一声,道,你当我真傻了。
他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想法毫无疑问是对的。
哪有主人会天天跟在仆人身边伺候的呢?
他是她的主人还差不多。
可就算……曾经他是主人,如今他脑子都不好使了,也不能给她发工钱,为什么她还是一直围着他转呢?
而且他一开始用手摸她的脸时,就知道阿灼的骨相非常漂亮,定居下来以后,外头的人也常常夸她比村里所有姑娘都好看。
再后来,他不想喝药,故意将碗打翻的时候,阿灼伸手一捞便将药汁一滴不落地兜回碗里,稳稳放回桌面上——于是他又发现阿灼会武功,武功还不低。
所以,她为什么要守着一个傻傻的瞎子呢?
他想了很久,得出一个结论——
所以阿灼肯定是喜欢我。
他有点小得意。
但是……喜欢我什么呢?
又有点不安。
阿灼让他坐在床沿,自己跪在榻上,从后面拔下歪歪斜插的簪子,纤细的双手按在他的头顶。
她的手修长有力,指上好像有什么特殊的劲道,按下去暖暖又酥酥麻麻的,令他十分放松,甚至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然后她用梳子划出笔直的发缝,轻轻拨开他的头发。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疏理的动作侧过头去,想让她打理起来方便一些。
“你不用动。”
叶灼习惯性拉开抽屉翻捡簪子。
小白花听见声音,仰起头,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后“啊”了一声,摸出自己选好的发簪递到她手上。
是根松木雕的桃花簪,他也送过她一根。
很衬他今日这一身粉蓝叠穿的衣衫。
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分明看不见,却能给自己选出最漂亮合适的衣服和配饰来。
阿灼接过发簪,选了条更配的坠珠发带要在嘴里,手上挽起他最上面一缕头发,缠绕起来将发簪插进去,又绑上流苏。
她的动作那么敏捷流畅,像是做惯了这种伺候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