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我师父是当之无愧的大侠,肖紫衿那种气量狭窄的小人怎么能比!”
“这位公子是李门主的徒弟呀?”那小沙弥眼睛一亮:“那为何你没有做四顾门主呢?”
“呃?额……”
方多病被问得一愣,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他只是百川院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刑探,不,连正式的刑探还不算……怎么一下子跳到四顾门主去了?
“他初入江湖,资历尚浅,如何能当四顾门主?”李莲花笑了,“武功尚且不论,至少也要有足以服众的威望,怎么可能光凭李相夷的徒弟便做门主?”
“可是……这位公子跟李门主一样,有颗为天下苍生的公义之心啊?”那小沙弥露出不解地表情,“难道不该是最能秉持四顾门初心的人做门主吗?”
另一个年级更小的也困惑接道:“我们寺里也都是佛法最高深的师父做主持,与武功、资历没什么干系。”
李莲花笑着摇摇头,“李相夷东海一战时你才多大,都是从话本里听来的吧?又如何知道李相夷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四顾门会没落,就是因为当初李相夷一意孤行,要报师兄的私仇,连累这江湖风起云涌十年,多少人妻离子散……”
“何况他这个人傲慢,用词又刻薄,跟门人都相处不来,又如何算得上好门主呢?”
那小沙弥却没有被他说服,认真道:“我虽然没有见过李门主,但既然都说内力肖人——那扬州慢至纯至和,毫无霸道之气,李相夷又如何会是目中无人,一意孤行之辈呢?”
李莲花哑口无言。
方多病在一旁得意道:“你看,连十几岁的小孩都知道我师父了不起!我说死莲花你是不是跟我师父有什么过节,才老是背后说他坏话?”
李莲花嘴角抽了抽,“是有点过节……”
他们在庙里转了一圈,方多病突然问:“你说,为何大熙律例不惩戒这些出卖子女的父母?”
“大约是因为真的养不起吧。”李莲花忽然道,“其实这还不是最差的。”
“更有甚者,还有‘腹卖’和‘借贷卖子’,将未出生的孩子折价卖出,甚至借别人的孩子来卖、来典当,租借别人的妻子来生孩子,父母若是死了,哥哥便可以出卖弟妹……都是允许的。”
漠北之地野兽出没,男子外出猎物十分凶险,是以女多男少,嫁女儿需要用财货去贿赂男方,出不起嫁妆的便只能将女儿卖为奴婢。
至于典妻质子,也都是公认的习俗。
“我知道,漠北之战。”
方多病点点头,他对李相夷的事迹如数家珍,一听就知道李莲花在说什么。
“那什么破神教大量掠劫和购买孩童,资质好的用致幻的药物培养成死士,资质差的试毒练蛊,集结武力对抗厌火国的朝廷。”
“四顾门在没有朝廷许可的背景下,越境铲平了漠北□□,最后与厌火朝廷签订了条约,需以律法严禁人口买卖,若被发现,大熙便可借此出兵将厌火纳入版图。”
“我研究我师父生平,最被歌颂的是这件事,最被诟病的也是这件事。”
“许多人指责此战让四顾门损失惨重,无力维持武林公义……可漠北的百姓不也是人吗?既是为了公义,怎可坐视不理?”
李莲花摇了摇头:“可后来他们过得并不好……漠北贫瘠,大熙无意管理,反而借此条约偶尔发难,为的是掠来当地男丁做太监……人口买卖仍然盛行,外族在大熙朝廷眼里默认便是贱籍,边境地区甚至可以用奴隶来交税。”
对皇帝来说,外族不是他的子民。
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所定下的规矩,转脸就被皇帝背刺一刀。
他气得发抖,恨不得提剑面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