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看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人还在宫里,她有的是手段让人消失。
她恼恨的是崔湛对她的态度,非得去向父皇告上一状不可。
遂轻哼一声,扭身唤来人手架着护卫,满脸怒火地离开了。
……
茯苓被妙娘搀扶起来,手撑着膝盖,胸膛火辣辣的。
她口角丝红,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你这回,还真是死里逃生!”
妙娘一脸后怕,低声道:“你不知道,这位公主脾气大得很!被她盯上的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当初少师殿试夺桂时,便曾扬言,此生非少师不嫁……今日你被她记恨上了,往后只怕是不好过了。”
茯苓却低着头,极小声地说:“妙娘。我终于知道你说的云泥之别,是什么意思了。”
妙娘一愣,突然觉得她身上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
只见少女眉眼低垂,脸色苍白极了,与平日里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那种懵懂和青涩竟都褪去不少。
她拂开妙娘的搀扶,刚刚走出半步,身子却猛地一晃,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一双手却稳稳接住了她。
“公子。”
落进那人冰凉的怀中,茯苓眼睛微弱地睁开一线,不知从哪里来了气力,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只因想起他今日说过,会有姐姐的消息。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哑着声音问道:
“我姐姐……当真死于公主之手?”
崔湛垂着长睫,眸底一缕异色划过,幽凉如夜。
半晌,他“嗯”了一声。
茯苓眼前骤然一黑,这一回,是真的昏死了过去。
……
胸口隐隐的疼痛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茯苓面对着墙壁躺在榻上,手中紧紧攥着那截指骨,眼泪大滴大滴地滑出眼眶。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拧紧,疼得滴血。
阿爹死了。姐姐走了。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如今在这个世上,她举目无亲,再也没有依靠了。
身旁,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传来。
熟悉的香气钻入鼻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摁在她的肩上。
茯苓没有回头。
尝试着深呼吸,不停地忍耐,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求你了……”
“让我一个人静静。”
脑海之中,出现知秋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只不过突然幻化变作了姐姐的脸。姐姐也是那样,被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一棍又一棍,活活打死的么?
茯苓一直在颤抖,胃痛到抽搐,整个人蜷着哭泣不止。
却被崔湛用力扳了过来,垂眸仔细地查看。她身上很冷,不复初遇时候的暖意,就连满脸的泪,摸上去也是格外冰凉的。
崔湛并不喜欢,甚至心生厌烦。
但他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
“茯苓。”他头一回这样唤她名字。唇角划过弧度,说不出的缱绻和亲昵。
他低下头来,与她贴面,唇像冰凉的刀片,轻擦过她耳畔:
“想不想杀了公主?”
茯苓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泪眼朦胧中,她惊愕地看着他,却见他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像是在说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杀了她,用她的血,来给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