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把外星武器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亲弟弟。
“薇薇?”灾厄问,瞬间忘了周遭的一切,“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有瑞吉和另一个护卫看上去没被广播传出的嗓音影响。事实证明,灾厄为她改装的双枪是有实力击穿英克雷装甲的。那个英克雷护卫全身多处早就血流不止了,他把一张化学实验桌踹翻,以此作为掩体和狮鹫互相开着火。
“我邀请她来的,”红眼用冷静、漫然的口吻说。秋叶一下子转向红眼声音传来的方向开了火,把一个广播扩音器轰得稀烂。“别担心,灾厄,她和屠戮医生……”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找一个恰当的字眼,“……相处得很好。”
我很快就会迎来一位新患者,而我们不能被打扰。
红眼……要害我的朋友?为什么?他想让我分心?还是想用她达成什么目的?
那只半机械疯马到底要对薇薇做什么?脑中的小马大喊,我把身子探出掩体,尽可能长时间地压制住那个英克雷士兵。泽妮思又怎么样了?
还有丧火呢?她一直在保护她们,红眼对她做了什么?
“好了,好了,上校同志,你这么乱射一通是杀不了我的。”
“你在哪儿!”秋叶咆哮。似乎作为回答,我能听见这房间外某个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扇门应声而开了。
“你自己过来看吧,”红眼提议。
灾厄把飞火雷霆捡了起来,猛地一个转身,一枪把那个刚要重新开火的英克雷士兵的头盔射穿了。身着硬质装甲的天马随着一声闷响倒在了地上。
“你们继续前进,”他对我喊道,“咱去找薇薇!”
秋叶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自己任务比谋杀自己弟弟更重要。他转过身,一溜烟飞远了。
“他要逃掉了!”瑞吉喊,对着那只战略转移的天马开了几枪。她射出的子弹在他玉色的装甲上尽数弹开,发出了耀眼的火花。
“你跟着灾厄!”我回头冲她喊,又转过身向楼梯井底部的保险库大门跑去。
下方满是装满强制进化药剂的发光巨罐,上方布满了金属窄道。
这个处于红眼大教堂地下最深处的房间,几乎就是“女神”在马波里基地那个房间的翻版。在罐与罐之间甚至还有窄道连接,走道尽头是一个基座,上面是一个杯子。每个巨罐里都装满了发光的液体,整个房间都在那些液体散发出来的带涟漪波纹的幽光中闪烁。这就是红眼的神化大厅。
打开楼梯井底部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只小马大小的平台,就像一个跳水台一样,让我可以看到下方房间炫目的景象。在从数条狭窄的走道中钻出来后,这个房间突如其来的空旷感成功唤起了我心中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噢,空旷恐惧症,又见面了,老朋友。
我真的被这种混杂着一种强烈既视感的眩晕感折磨得够呛。若不是这地方最近才竣工——若那些金属部件并不闪耀如新,若地板还有那些我记得一清二楚的填满碎石的水坑——我都要开始担心我们下方就有一枚野火炸弹亟待爆发了。
其中一个巨罐上方,悬着一只巨大的牢笼,像装满糖果的糖果罐一样装满了独角兽,他们就连颜色都像五颜六色的糖果一样。
光是黑进终端机就花了我两分钟。如果不是我一直都在否认自己,其中的一分半其实是不必要的。讲真,如果你的名字被其他小马设成了终端密码,有多大可能性会是好事?
终端里存有粘合胶博士最后一篇科研日志(日志6)。这篇日志是个音频文件,所以我把它下载到了哔哔小蹄中。现在,我开始播放它,同时用念力将自己包起来,向那只牢笼飘去。
“一般来说,我他妈超恨实地考察报告。这种破事本该留给部下去完成。完全没有理由说,我必须要去这个粪坑一样的小马国转一圈,这样才能完成我的工作。
但也仅限于一般来说。这次,我他妈真为我没有其他可以信任委派去做这种事的马感到非常高兴。我发现的东西……十分重要,不能让那些穿实验服的智障们把它搞砸。对红眼那片神秘石头发源地的调查,真他妈遥遥无期,但最终还是把我引到了那个叫斑马镇的地方,就在那里,我找到了一大块金属,我坚信那就是他妈货真价实的外星金属。我迫不及待想把那玩意带回我的实验室了。”
我越过那些巨罐。牢笼中至少关了二十多只独角兽,没有一只在动。
“我找到它的时候,在它身上好好查验了一下围绕陨石展开的一些主流理论。我说的不是那些斑马口中的疯言疯语,而是由那些在他妈露娜蹄下工作的小马得出的结论。各种观念之间的分水岭,似乎就在‘这陨石不过就是一颗石头罢了’和‘陨落的星体是从他妈的外太空来到我们世界的某种他妈的恶灵容器’之间。因为,他们觉得,像无序这种存在肯定也有一个来处。并且他们指出,斑马文明就是在一场流星雨后陷入长达数世纪的杀戮和斗争中的。
这些言论,不用说,简直他妈的蠢到家了。斑马并不需要某种天外恶灵来使他们国家陷入混乱和战争。我是说,说这些话的小马亲眼见过斑马吗?我在‘陷坑’的乱斗中就见过一只斑马,她就是我把斑马一族认定为天杀的野蛮动物的有力论据。真正的未解之谜,其实是他们他妈最开始到底是怎么建起一个他妈的文明的。”
我靠近牢笼后,能看见那些被关起来的小马在缓慢地呼吸。他们并没有死,但全部都失去了意识。我猜,他们肯定被下了药。我无法想象倘若他们是自然入睡,又怎能在同一时间一起睡着的。我暗暗向塞拉斯蒂娅公主祈祷,感激着。
若是来这房间中进行援救的是其他小马,这场援救行动完全不可能完成。然而我并不需要把这些小马叫醒让他们一起行动,只需要用念力带出去就行了。
“我向红眼提起了那个关于恶灵容器的旧理论,结果就连他也笑起来了。‘如果里面真有精灵,’他告诉我,‘也是进步之灵!’
看着我的研究成果,我有史以来第一次和那个杂碎达成共识。事实上,和红眼一拍而和,让我想用生锈的柳叶刀把自己的内脏剜出来。
无论如何,这两种观点都和他妈的真理大相径庭。根据我自己的分析来看,的确,陨石是带来了一些东西,但带来的可不是什么蠢到家的邪恶星体恶魔之类的操蛋玩意。这种东西更像……一种瘟疫。一种进到我们生态系统后变了异的病毒。这么说也不算准确,但总比那些什么星体恶灵,什么不过是块该死石头之类的理论靠谱多了。
也不怪他们把整个世界都炸了,那时候的小马都蠢得跟马粪一样。”
当我意识到他先前说的斑马是泽妮思后,我的五脏六腑像是扭在了一起。我对粘合胶博士的遇难一点也不感到遗憾。一点,也不。哪怕是身上一根毛,都不会对那个恶心的马族渣滓产生一丝怜惜之情。
然而红眼却雇了这个怪物做事。
就在我的蹄子落到牢笼顶部的一瞬间,主干金属走道尽头的门滑开了。我当即缩成一团,缩得尽可能小,尽可能不引马注意,红眼穿过那扇门跑了进来。
他孤身一马。当他进到房间里后,他从疾跑转换成小跑,最后变成了闲庭信步。不去想自己刚刚过来时的狂奔,不去想正在自己大教堂上空肆虐的战火,红眼此时看上去简直可以说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他的鬃毛和皮毛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脖颈上系着一条厚厚的围巾,他黑色的101号避难厩斗篷在他身后慵懒地飘动。
门关上了。我眼看他停下脚步,四下环视了一圈,接着激活了哔哔小马上的隐形小马,忽的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立刻感到既警惕又可笑。红眼正和我同处一室,而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要干什么。再说了,我自己也有一个隐形小马,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贴在笼子顶上呢?相比他的那个版本,我这个还更好。
我激活了mg隐形小马二型,把自己也伪装了起来。
时间掐得真准。
那扇门再次打开,秋叶上校紧跟着冲进了房间。他拍打几下翅膀,飞到这个神化大厅的上方,以天马敏锐的视觉俯瞰着整个房间。
“我知道你在这儿,”他粗声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我向你保证,我这是有意为之,”红眼的声音从十多个扩音器中飘出,“现在既然我们都在这儿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亮光,一些魔法能量沿着墙壁铺展开去,盖住了地面和天花板。是天角兽护盾!
秋叶上校转过身,只见一只暗绿色天角兽正坐在门外,而另一只紫色天角兽,刚把自己传送到护盾外,又用自己的护盾把她们两个包了起来。我抬头一看,又在我刚刚进来的那扇门外看见两只一模一样的天角兽。
“好,你很显然已经如愿让我入了瓮了,”秋叶承认,飞到了窄道上,“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的宏图伟业到底是什么?”
接着是一阵沉默。我开始摸索笼子上的锁在哪儿。终于,我发现了。那把锁在笼子底部,若是把它撬开就会让笼底一下子打开,那些无助的独角兽将会尽数掉进下方巨罐绿紫相间的漩涡中。
它的作用可不就是这样嘛。
红眼再次开了口,这次语气中没有一丝不悦,反而透着实实在在的惊讶:“你这是……这是在请我作个演讲吗?”
才不是呢,我这么想。他这是请你把时间全部浪费在长篇大论上,等你的隐形小马耗尽了,一现出真身,他就会把你干掉。
“这么说你会成为新的‘女神’,”秋叶看着那些巨罐猜测,“是这样吗?你想取代被你杀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