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天马飞越我们头顶,散开冲向不同的方位,长着锈褐色鬃毛的雌驹径直向上飞去。
生命之花翻了个身,挣扎着站起来,却被斗篷绊倒了。白化地狱犬的动作更快,一个翻转站了起来,冲向自己魔法高射炮掉落的位置。
我也许行动迟缓,但并不是完全无助。小麦金塔飘到前方,我透过左轮枪的瞄准镜瞄向了那个地狱犬。没有辅助瞄准魔法,击中一个高速移动的目标天杀的难,但我已经不是刚出避难厩的菜鸡了,我可是有过大量的练习。
砰!砰!砰!
没打中地狱犬,前两枪完全打偏了,第三枪打在了他刚捡起来的魔能武器上。那个地狱犬要么是自己动作比自己反应的都要快,要么是没注意到我的射击,他直接把炮管指向了薇薇,扣下了扳机。
那门炮开始劈啪作响,被一层不稳定的能量裹住。地狱犬一下子把它扔得离自己越远越好,那门魔法高射炮落在一堆长满苔藓的蕨类植物里,翻滚着,在叶子之间弹跳……
咔咔咔——轰!!!
闪烁的魔法之刃从我身边划过,有一片刺穿了薇薇的鬃毛,一束白色的鬃毛飞旋而去,但凭借纯粹的运气,森林保护了我们。爆炸炸毁了好几棵树,但庆幸的是并没有任何小马受伤。
“当心!”灾厄吼道,“快散开!”
薇薇稳住身子,带着我朝一个新的方向跑,远离其他伙伴。我回头一看,瞥到了生命之花,他终于重新站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
有什么蓝色的东西从天空上竖射下来,整片森林都爆炸了。
冲击波击中了我,我感觉自己内脏就像果冻一样,它把我们粗暴地掀离地面,重重将我们猛推向前方。一道劈啪作响的带电烟环紧随着冲击波向外绵延,我们身后,一个蘑菇状的烟云传来阵阵咆哮。
在我撞到地上前,我的身体就感觉被轰出了瘀青。我默默感激女神薇薇先前就给我穿上了中心城警卫护甲。
闪电天马从蘑菇云中喷射而出,朝着倒下的敌对目标开了火。我们之间的空气瞬间充满狂乱的粉色光束。我抑制住呻吟,一个翻身滚到被高射炮炸毁的树木残骸后,用作掩体。
闪电天马飞越我们的时候,我惊愕地意识到刚刚的爆炸甚至都不算是攻击,而是一次飞行表演,但怎么会……我知道天马,甚至陆马都有自己天生的魔法(唔,呼!你有见过萍琪派吗?)。毕竟,天马能在云上行走,也能操纵云朵,但是刚刚那种已经远远超出这个范畴了。我迫使自己重新评估“威慑与恫吓理念贯彻得最好的部队”真正意味着什么。
我奋力支撑住自己,咳嗽不止。我的咳嗽又湿又烫,尝起来像铁锈。我用哔哔小蹄擦了擦嘴,低头一看,发现屏幕上全是血。
“不妙。”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移向一团糟的泽妮思。她的血痂再次破裂,又一次令我心惊地流着血。我绝望地重新使出黑皮书的魔法,竭力减轻血液的损失。
我盯着哔哔小蹄已被血染红的屏幕,用库存管理魔法找到了鞍包里最后一瓶治疗药剂。我给泽妮思服下,又试着去找薇薇。瑞瑞的裙式护甲应该能保护她,她应该还活着。
生命之花,我意识到,距爆炸中心更近。我确信薇薇现在应该也在找他。恐惧中,我脑海里冒出一个场景:薇薇遍体鳞伤,蹒跚地走向被斗篷遮掩,流血不止的生命之花。
我恨死自己的想法了,一下子晃走脑里那番恐怖的图景。我不会让痛苦和绝望阻止我,正如不会让无尽之森或闪电天马获得胜利。我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任务,还有需要帮助的那些朋友,需要拯救的那些独角兽,需要清理的那片天空。不能自怜,不能自悲。尽管让废土和英克雷对我使上各种烂招吧。我已经走了这么远,已经挺过了吠城和中心城,那些还是在我不知道自己目标的情况下办到的。现在又有什么能阻止我?我要……
(酷炫!)
……酷炫。是的,起作用了。
内心理性的部分告诉我,如果闪电天马有一个在记忆魔法生效之后飞走了,那么他们可能都会这样。然而他们也可能继续执行任务,直到把我们都撕成血淋淋的碎片,如果有必要,把整个无尽之森夷为平地。
我想让自己大脑理性的那个部分闭嘴。
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在任何天马从空而降,做出另一次花哨的飞行表演前,用小麦金塔的一发子弹礼貌地射穿他的面罩。
只要我找到苹果杰克的左轮枪掉落的位置。
我抬起头,想透过树叶之间……管它是什么爆炸造成的大豁口……找到那只完全是自走飞行炸弹的天马。然而,我只看见灾厄又开始和一个闪电天马进行空中对战了。这次是一只有海蓝色鬃毛的铁灰色雄驹,他的战斗鞍安置着一把反器材步枪,是他们的狙击手。
如果说靠近烈焰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浓烟会让那个混账无法发挥自己的优势。他仍然是一个比灾厄更出色的飞行员,而他的准头和灾厄也几乎不相上下。
一道熟悉的红光从森林中迸发出来,一下子包住了那只铁灰色的闪电天马,立即把他从优雅的空中战斗机变成了一个小马形状的笨重麻袋。灾厄停了下来,盘旋在空中,看着那只被麻醉魔法瘫痪的雄马落入森林之中。
魔法来自生命之花!意味着他没事,而我们已经成功制伏了两个闪电天马。我感觉自己想要欣喜地叫出声。
然而只是咳出了更多血。我跌跌撞撞向前走,搜寻着同伴,蹄子踩在了什么硬邦邦的金属上。是小麦金塔!谢谢您,露娜。我开始感觉局势已经在反转了。
我找到了薇薇,她正努力拯救那个穿着斑马斗篷的白化地狱犬的性命。她当然会这样。
地狱犬被爆炸波及,闪电天马很明显不在乎毁掉自己的工具。他的腿完全被炸飞,左膝本应在的位置只留下血淋淋的碎肉和碎骨。地狱犬痛苦地呜咽,在极度震惊中颤抖不已,身下的草地被血浸透。
我靠近他们的时候,薇薇正用一根棍子和一根老旧的医用橡胶管制作止血带。
“她……经常这么做吗?”生命之花低声问,突然出现在我的身旁,对薇薇救助敌军的行为大为震惊。
“一直如此,”我回复,摇了摇头。我有点想对薇薇发火,我们可都有自己的伤,但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薇薇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生物受苦而无动于衷。这是一个美德,她自己的美德……即使偶尔会令我感到非常郁闷。
“生命之花,泽妮思……请帮帮她……”我指向自己的斑马朋友,暮光学会的独角兽迅速跑过去。生命之花肮脏不堪,斗篷和皮毛沾满了污垢和鲜血,但出马意料地没受到爆炸的波及。
灾厄飞在我上方,四处寻找。“嗨,小皮,看见勇射掉到哪儿了吗?”我摇摇头。勇射?所以,闪电天马的狙击手就是那个当时在狙击新秀比赛里把灾厄挤到第二的天马,我早该猜到的。
“好准头,咱想在魔法失效前把他交给生命之花,如果那个家伙刚刚没有想着怎么射死我,很可能已经拿下我了。”
怎么?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勇射用他花哨的特技就能拿下咱十几次,但不像堕天(skydive),他太想只用一发子弹解决掉咱了,所以打败他的是他自己。”
我皱着眉,而灾厄飞走了,继续自己的搜寻。勇射听上去不像是能用记忆魔法策反的角色。我把自己的注意力拖回到泽妮思和(奇迹般毫发无损的)生命之花上。我靠近他们,跪在了自己昏迷的朋友面前。生命之花已经止了血,正在释放恢复魔法。
“有……有多糟?”
“我们真的需要把这位姑娘从战区转移出去了,”生命之花皱眉说,“我几乎用完了我会的每种魔法,用来阻止她生命的流逝,这些多出来的创伤根本没起到什么帮助。”独角兽摇摇头,“如果她还醒不来,薇薇就要挂号了。”我花了片刻才意识到他指的是进行魔法手术,溶解掉泽妮思一部分头骨,减轻肿胀的大脑所受的压力。薇薇是我们唯一一个非常了解药物,并能对此作出明智选择的小马。
我们应不应该拿泽妮思的生命做赌注,让生命之花施放那个法术?或者说,我们应不应该拿她的生命做赌注,不让他施放那个法术?
“你是怎么在爆炸中幸存的?”我问,换了一个自己能更好理解的话题。
“我找了个掩体,”独角兽解释,“我钻进了那个地狱犬爬出来时挖的洞里。”
一个闪电天马——有着橘红色鬃毛的云白色天马,飞越我们头顶。我推断出她就是堕天,那个先前踢了自己尾迹,并用自己致命的“袭焰”击倒了灾厄的天马。她总是在闪电天马队伍的正前方,我怀疑她就是他们的领队。她停下来,盘旋着,又飞速冲向高空,消失在泽妮思上方的漫天烟雾里。
不。
“快跑!”我吼道,用魔法裹起仍在流血、惨遭不幸的斑马。大脑忽略了自己身体现在不允许跑步的信号。
锈褐色的模糊身影一个俯冲抓住了我。灾厄把我抱在蹄中,飞速在树林间穿梭,几根纱布在他身后飘扬。片刻后,我们身后的世界在一团炽热的蘑菇云中爆炸了。电闪雷鸣的烟环追上了我们,电流嘶嘶穿过我的身体,让我一阵惊厥。我的魔法崩溃了,泽妮思再次以足以碎骨的速度摔进了森林之中。(女神在上,照这种速度,我们会杀了她的!)我和灾厄掉进一大片高茎紫色蕨丛里,球茎状的植物在其间生长。我们粗暴地在植物中翻滚,树叶像鞭子一样抽打我们,好半天才停下来,灾厄半压在我的身上。
我狂咳不已,血溅在蕨丛和草地上,感觉内脏破碎了。视觉强化魔法向我发来了严重的内伤警告。
那些植物茎干上的球茎,每个都有雄马脑袋那么大,懒洋洋地向我们转过来。一道魔法屏障突然隔在我们与植物之间,下一瞬,那些植物便用尘土飞扬的粉末喷着我们,是孢子。我转过身,看见薇薇正向我们疾驰过来,独角发着光,她的护盾让我们免遭了女神才知道是什么的恐怖命运。
火红鬃毛的闪电天马从自己的爆炸中冲了出来,旋身飞向薇薇,凝结尾迹燃着烈焰。那些球茎植物转向迎面而来的独角兽,球茎打开了,再次喷出粉尘。
薇薇施放了另一面护盾,优雅地停了下来。当我意识到她施法的速度有多快之后,不禁一阵惊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同时施放两面护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