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开目光,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把我们飘离那栋被毁灭的摩天大楼上。汗流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是时候看看我到底能把我们飘多远了。
我们回十马塔的时候,走的是塞拉斯蒂娅列车线,泽妮思把我背在她的背上。我颇为自己感到骄傲,我们最终飘了一公里多,然后疲劳和力竭迫使我降落在一座四星车站上。
我感到无比的自豪。噢,还特别特别乏力。我现在已经准备好和薇薇去做一次水疗了。只是现在时辰已晚,水疗馆应该早已关门了,而且我还得去面对瑞吉娜·冷酷之羽。
我把风涯拷给我们的文件浏览了一遍。那只雄马说的一点也不假,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此外别无他物。
英克雷正关注他们认为最大的两个威胁。首要目标就是红眼,他们一直追踪他到大教堂那里,已经派了一整个团在无尽之森的边缘巡逻,确保他没有逃脱。两天之内,阴日号(overcast)——秋叶上校指挥的雷霆之首——就要派遣另一个全副武装的团进去,把大教堂从小马国的版图上永远抹除掉。
而荣耀黎明号,正在赶去与英克雷其他的大部队会合,积蓄力量,准备对吠城一战。这一战,意味着彻底的净化。奴隶贩子、奴隶、铁骑卫、拾荒者……英克雷打算把他们全都杀掉,还会顺便将红眼重建起来的那些工厂全部夷为平地。
而且他们完全有能力做到,我刚刚就目睹他们把蹄铁塔化为无数的残渣碎屑。
我绝不会让那一切发生。
亲眼看见英克雷的第二个目标后,我吓得魂不守舍:敬心。不知何故,我的女友对英克雷来说,俨然成为了第二大威胁。在评估旁边,还附了一段视频文件。我打开它的时候浑身发颤,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暴怒。
这段视频,来自一艘“猛禽”云舰的安保摄像机。我看见敬心摧毁了碎蹄岭高塔。弑星者爆出的能量将触及到的一切裂解得干干净净,直接吞噬掉了高塔的基座。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她只能这样做一次,他们只知道她能做到,这也使得她的威胁程度甚至比小呆还要高,几乎赶得上红眼以及他全部的军队了。
我突然间意识到,很奇怪地意识到,我不再感到恐惧或疯癫。我感到无比骄傲,为自己美妙又危险的敬心感到骄傲。
而且他们还没想好如何对付她。对他们来说,冒险派出更多的部队,可能只会引来她更多的报复, 也就意味着另一座高塔会被毁掉,甚至不止一座,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嗯,也不准确。他们派出了一个足以致命的暗杀部队,足以杀掉敬心的同时不会遭到她的报复:闪电天马。
灾厄说得对;闪电天马确实被全部召集起来开了很多会,但那些会议将在六个小时之内结束。之后,我们的追猎者被分配了三十二个小时来完成当前分配的任务。然后,他们会受命集中火力杀掉我的女友。
三十二个小时。
我默默祈祷他们会先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睡上一觉。开了十二个小时的会,有哪只小马不想先睡一觉,确保自己猎杀其他小马的时候精力充沛、活力四射呢?
泽妮思轻轻推开我们套房的门,把我毫无尊严地放在了地上。我被烧伤的背部着了地,疼得我一阵嚎叫。
灾厄走了过来,低头看着我,“办得怎么样?”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还在房间里,还是说他已经做完记录回来了?
生命之花走到他的旁边,薇薇也正如我们料到的一样叹息了一声,赶来处理我们的伤口,先从血淋淋的斑马开始。
“风涯让我为你传递一下他的爱意,”我回答。
一个女声从角落里传来的瞬间,我缩了一下:“卡吉在哪里?”
瑞吉娜·冷酷之羽低头盯着自己双胞胎哥哥的刀刃,随后小心翼翼把它们别在自己的腰带上:“谢谢你把这些东西带了回来。”
“瑞吉娜,我真的非常抱歉。”
“没有留下尸体,”泽妮思提醒她,“英克雷……”
“不要谈那个他妈的英克雷!”狮鹫咆哮。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灾厄打破了沉寂:“现在怎么办?”
瑞吉娜·冷酷之羽满眼怒火地瞪着他。“你说‘现在怎么办’是什么意思?”她粗暴地问,“任务不是还没结束吗?”
“你……还想继续留下来……?”薇薇目瞪口呆地问。
“冷酷之羽的家伙从不会在形势严峻起来的时候转身逃跑,”她啐了一口。
年轻的雌性狮鹫躺了下来,眼眶早已被泪水打湿,但却没流下任何一滴眼泪。她呜咽得几乎喘不上气,但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跑回去给葛瓦德说,我退出了那个杀掉了卡吉的行动。”
薇薇用魔法脱下了我的护甲,开始检查我的伤势,并给我飘来了一瓶治疗药水,表现得像自己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们一样。
“所以,”瑞吉最后说,“现在怎么办?”
生命之花突然说:“现在,我已为旅程准备好了必备之物。”
“你说什么?”
拥有绯红与猩红相间鬃毛的独角兽看了看我们,“其实,仅仅把灾厄那么多记忆记录成一份算非常容易了,但你们其他的要求……”他转过身去面向灾厄,“抱歉,但暮光学会实在没有五个记忆储存器能给你用。”
我怕的就是这个。
灾厄的计划,就是先把闪电天马分散开,然后借助泽妮思的麻痹之蹄以及薇薇的麻醉魔法,把记忆储存器直接套给他们,给他们强行灌输他自己的记忆。灌输那些他是怎么离开、以及为什么离开英克雷的记忆;灌输那些关于地面善良小马的记忆,以及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光,还有我们一起做过的所有好事。
然后相信小马内心向善的天性。
关键的问题是,要想浏览黑欧泊石中的记忆,就需要经历和记忆内的宿主经历的一样长的时间。更何况,灾厄想给他们灌进去的是好几天的记忆量。虽说在他们浏览记忆的那几天里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及健康是个大问题,但如果我们都没足够的储存器来困住他们所有成员的话……
“幸运的是,我还有另外一套备选方案,”生命之花说,“有一种记忆法术,是暮光闪闪亲自创造的,可以让我在几分钟内把那些记忆塞进他们脑海里,虽然整个过程不会太愉快……”白色独角兽摇了摇头,“但会很管用。”
“呃……无意冒犯,但你出过十马塔吗?”灾厄问,“外面很艰险的。”
生命之花轻轻甩了一下鬃毛:“出过,我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比较熟悉的。”
这可比暮光学会给我们几个记忆储存器的承诺大多了。“你确定吗?刚刚和我们出去做任务的狮鹫已经回不来了。”
瑞吉娜对着空气冷眼一瞥。
“你曾叫我们给予帮助,而你说得对,”生命之花看着我说,“这就是我们帮忙的方式。”
瑞吉站了起来:“好,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呃,”薇薇轻柔地说,“我们有些可能需要一些睡眠,”她尽自己所能没往我这里瞄。自从泽妮思把我扔在地上后,我就再也没动过地方。
“没时间了,”我坚持说,但还是一动不动,地板挺好的,给我个枕头就行了,“我们得赶在闪电天马行动之前进行转移。”
瑞吉看了看周围的小马(以及斑马)。丧火疲倦地轻啼一声,尽管这一路上它几乎都是依在薇薇的肩头上打盹。
“好吧,”她抱怨道。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但我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我们头顶还悬着一块马蹄铁,随时准备落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