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梧桐楼到了。”赶马的车夫说。
女子掀开马车的帘子走下来。她身着一袭白衣,仙气泠然,脸上戴着一副银制的面具,气度非凡。虽看不清真容,却能想象出面具之下女子是何等的绝世之姿。
“不必跟着我。”她丢下这句话便扬长离去。
大多数国家都有宵禁,一到夜晚时分便是死寂。
除了南齐。南齐的商业发达,乃是当今世界之最。市打破了时间限制,连门市坊,无空虚之屋。
晚上才是京都最热闹的时候,万家灯火通明,小吃琳琅满目,瓦舍聚满了观众,比白日更具人间烟火气。
盛世繁华也不过如此。
熙熙攘攘的人群,吆喝不绝的小贩,河边绕岸垂柳,船只昼夜不停地在运河上往来,勾栏处的小曲更是夜夜唱至天明,成了临都久盛不衰的一段佳话。
她面前则是临都最具有名气的梧桐楼,原先此楼名为南阳楼,据说是因为此地有一位美貌惊动世人的花魁才因此改了名字。
名为蓝琴的花魁被皇帝带回后宫,她容貌绝色,精通琴棋书画,略通文墨,性子温顺讨人喜。
谁都以为皇上只是图一时新鲜,但谁都没想到皇上是动了真情。
在后位空悬的情况下不顾众人的反对,立了蓝琴为皇贵妃,执掌凤印。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身平凡的艺伎摇身一变,择梧桐良木而栖,便成了凤凰。
梧桐楼的美名从此而来。
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27年,敌军攻破京都,帝王与后宫众人被俘,她饱受折磨,不到三十岁就早早逝去,令人唏嘘不已。
而帝王与二十三名公主,至今生死未明。
少女款步走向梧桐楼,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拦去在了她身前。
“客官,梧桐楼不接待……”
她话音未落,少女便拿出一枚木制的令牌,中年女子定睛一看,在看到上面的‘医’字她立刻翻脸比翻书还快,笑容堆满了整张脸。
“原来是天医门的贵客,奴家方才失礼了,这边请。”中年女子点头哈腰地道。
少女始终未置一言,她被带入一个高调奢华的厢房,一个男子站立其中。
他身硕修长,深红色的降纱袍,上面的云龙纹高贵威严,长发如墨,面如冠玉,眉目如星,生的俊美,一派如玉公子的模样。
若是随便拉一个布衣百姓都认得出来,这是如今圣上的亲弟弟,名震京都的三王爷赵丹。
“三王爷万福金安。”少女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正欲下跪。
“芩悦,你我之间便不必多礼了。”赵丹两步并一步地向前,将蓝芩悦搀扶起身,眉目间有难得的柔情。
若是京都的名门闺秀肯定是感到欣喜若狂,而蓝芩悦娇羞状地低下头,眸子却是深沉,掀不起一丝波澜。
“多谢王爷。久别重逢,不知王爷今日前来请小女子前来所为何事?”
台下戏幕《霸王别姬》开场,赵丹的兴致也淡了下来,他脸上一片愁云,叹道:“江南一带,六月未降雨,时逢大旱,又突遭疫病。”
他虽然未把话说全,但蓝芩悦已经能想象的到江南的情况有多糟糕。
如果连中央派去的太医都无法查明疫病之源,那也只能请当世第一神医出手解决此事了。
蓝芩悦沉吟片刻:“天医门向来不参与此类疫病赈灾事件,若开创先例,只怕是有损规矩。”
赵丹面上闪过一丝愠怒之色,但很快被掩盖下去,他控制情绪,放低姿态地开口:“芩悦,现在江南的百姓在受苦,每一刻都在死人,医者父母心,你又于心何忍,我知道天下的医者,只有你能解决疫病。”
蓝芩悦差点冷笑出声。
佛曰众生皆苦,她舍身渡人,那何人又来渡她呢?凭什么。
蓝芩悦医术独步天下,但医德并不高尚,她不在乎这些人的生死,只在乎他们的性命能否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蓝芩悦偏过脸,不紧不慢地端起杯抿了一口茶,淡淡地开口:“天医门的要求,三王爷还是再考虑一下为好。”
赵丹低下头,眉头紧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
蓝芩悦神色恹恹的,她单手撑头,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舞台上。
虞姬身着华丽的红色戏装,头顶如意冠,手持一把宝剑,正演绎到霸王别姬的高潮片段——虞姬自刎。
对了,虞姬的演绎者就是当今梧桐楼的花魁,戏剧落幕后今晚她的初夜就要被拍卖给某个达官贵人了,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有人一掷千金为她赎身。
蓝芩悦对此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很熟悉。毕竟她人生第一次知晓人事的时候,就是被她的好父亲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