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觉走在大街上，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精神压力。

一条条深色的触手，自高空那个巨大的怪物身上垂下，刺进每一个行路之人的脑袋里。

她们的所有行动，一颦一笑，此时都如提线木偶，在祝觉眼中只剩下怪诞。

整个瓦萨，都笼罩在祂的支配之下，宛如遮天蔽日的阴云，遮挡了一切的希望。

即使现在，祝觉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投来的视线，它时而从自己身上扫过，触及自己的精神，蠢蠢欲动。

这不禁让祝觉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一丝怀疑……即使找到证据将瓦萨市长奎因扳倒，自己真的有机会得到这座城市吗？

距离与黛娜约定的位置还剩下几十米，已经能用眼睛看到笔直站在街边的她，依旧穿着一丝不苟的女仆装，对周围不断骚扰她的人视而不见。

六个大约还是学生的人，制服衬衫随意系在腰间，头发有的染成绿色，也有几个只是挑染，身上还能看到墨色沁入皮肤的下流文字。

她们聚在黛娜旁边，手指里夹着未曾燃尽的烟，反复调笑着黛娜，即使她一言不发。

祝觉冲了过去，没有浪费时间说话。

怕麻烦只会让更多的麻烦招惹自己，真正避免麻烦的办法，只有让自己变成麻烦。

祝觉扑向为首的太妹，她甚至都没意识到祝觉的接近，就已经被祝觉一招撂倒，脑袋砰的一声撞击地面。

而后是两个身材瘦削的太妹，祝觉凶狠的拳头毫无犹豫，蓄意轰拳击中腹部，打得两人干呕着跪地。

剩下三个在对上祝觉凶狠的笑容时退缩了，只会欺软怕硬、以多欺少的太妹哪里会应对这种硬骨头，在她们的狐朋狗友挣扎起身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黛娜眼睛瞪大了，等到祝觉接近，“谢谢你，”她说，“我不会受伤……但你还是救了我。”

祝觉走在前面，“怎么你会被那些垃圾缠上？明明……”

明明她在杀死半兽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黛娜跟在祝觉身后，亦步亦趋地在路面上穿行。

“我是人。”

随后，黛娜提高声音，再次重复，“我是人，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对人类动手。”

黛娜的解释对祝觉而言有些牵强，在她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当成人来对待。

不过……

祝觉明智地没有与黛娜争辩什么。

黛娜的金属身躯早已与人类相去甚远，近乎不死，若没有各种条约作为限制，她随时都能化身为一台杀戮机器，屠戮整个城市的生灵都不会因此感到疲惫。

或许正因如此，黛娜才执着地不愿对人类动手吧。

祝觉走在前方，穿过一条条大街小巷，凭着记忆中的路线，逐渐接近之前宴会的庄园。

夜色已深，祝觉在黑暗中行走，不发一语。

他在曾经的世界做牛做马，渴望着明天的幸福。

她在如今的世界将入深渊，感受的尽是无助。

不论在哪里，也不论是男是女，为何自己的命运，都要被他人的手所左右。

无明的怒火，汹涌的恶意，在她的胸膛升腾，她渴望推翻眼前的一切，建立起自己的秩序。

然后，祝觉深深吸气，将一切压在无人能发现的深处。